“嗯。”
“俺倆從小就一塊兒玩,上樹掏雀,下河摸魚。”
“唔。”
見曾金鳳表情淡然,李哞牛就往深裏強調。
“俺倆從小,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哦。”
“現在也一樣,我的是他的,他的也是我的。”
“啊?——”
話說出來,李哞牛就覺得不妥了。他連忙解釋道,“我是說,俺倆好得不分彼此。不不不,我是說,俺倆說分呢也能分,說不分呢也不分……”
曾金鳳笑了。
李哞牛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郭草樓買了飲料回來,老遠就興衝衝地把兩個易拉罐在手裏顛來顛去。
“金鳳,喝吧喝吧,杏仁露。”
曾金鳳說,“咦,花那個錢幹啥。”
李哞牛就逗趣,“草樓,弟妹替你省哩。”
曾金鳳辯白,“那是他自己的事,他自己管吧。”
李哞牛說,“瞧瞧,還沒有混堆過哩,就管不住了。”
曾金鳳羞著臉說,“誰管他呀。”
曾金鳳一害羞,神情就顯得愈發可愛。李哞牛拍著巴掌說,“你聽聽,你聽聽,親呐,親呐。”
郭草樓嘿嘿地笑。
越說越稠,越描越黑,曾金鳳索性不再說話。她又不好意思就這樣離開,隻好埋起頭,用筷子扒著搪瓷缸裏的米飯。
瞅著曾金鳳這副神情,郭草樓真怕她生氣了,連忙討好說,“金鳳,雞翅有味。來,吃雞翅——”
曾金鳳悶不聲兒地接了。
郭草樓偷偷看看她,小臉上沒有笑意。
過了一會兒,郭草樓又殷勤地夾上一塊叉燒肉,“金鳳,吃這塊兒。一點兒肥的也沒有。”
曾金鳳聽憑他把肉放進搪瓷缸裏。
……
郭草樓就這麼一個勁兒地給曾金鳳夾菜,李哞牛羨慕得象是心裏有隻小貓在抓搔。他隻好不住地給自己灌酒,而他其實又沒什麼量,喝著喝著,脖子就脹了,話也變得特別多。
“我,給你說吧。草樓他家呀,其實條件也不錯。”
郭草樓連忙提了嗓門說,“哞牛——”
“是不錯嘛,”李哞牛直瞪著眼,“他爹給他哥蓋房的時候,給他也蓋了。”
“喔。”曾金鳳點點頭,笑了。
對方的笑似乎給了李哞牛鼓勵,他講得更來勁兒。“前年他哥娶媳婦,在麥場放了電影,熱鬧得很。”
曾金鳳聽了,把目光轉向郭草樓。郭草樓嘿嘿地笑,“瞧你,說這幹啥,說這幹啥。”
李哞牛對著酒瓶又吹了一口,然後抹抹嘴。“新房子可不能空,房子老不住人就壞得快。他爹他娘急呀,急著他趕快把媳婦也給娶回來。”
曾金鳳正喝著杏仁露,一笑,就嗆得透不過氣。
郭草樓用胳膊肘搗了搗李哞牛。
“哎喲喲,你別搗我呀,你搗我幹啥?——”李哞牛大呼小叫起來。
……
酒喝下去多半瓶,李哞牛說他該走了。
郭草樓打開保安室小倉庫的門,搭手幫他把存在這兒的大麻袋抬出來,然後捆在了自行車上。
李哞牛回望了一眼曾金鳳,感歎地說,“我操,有個女朋友真好。”
郭草樓點點頭,“她就是不太愛說話。”
象是遺憾,又象是在解釋。解釋曾金鳳沒能逢場作戲,讓方才的氣氛更熱鬧。
“不說話好呀,人實在,不張揚。”李哞牛說。
“嗯。”郭草樓若有所思。
“她還能吃苦,你看她瓷缸裏裝的是米飯攪醬油,”李哞牛做著結論,“眼下這樣的女孩子不多,你是真有福啊!”
李哞牛使勁兒拍拍郭草樓的肩膀,然後偏偏腿騎上車,走了。
送走人,郭草樓回身再來見曾金鳳。曾金鳳開口就說:“誰是你的女朋友呀?”
郭草樓臉上陪著笑,“你就給我個麵子嘛。”
“好,這次我已經給過了。以後,再不許給別人亂說。”
“行,行,”郭草樓連連點頭,“李哞牛真的是我最好的朋友,上回你要的自行車就是托他買的。”
看著郭草樓那沮喪的模樣,曾金鳳心裏又有些不過意。於是,她緩和著語氣說:“是啊,我還得謝謝你,謝謝他。謝謝你們幫我買車,謝謝你們請我吃這麼好吃的東西。”
郭草樓說,“謝什麼,謝什麼,隻要你高興就好,隻要你高興就好。”
望著曾金鳳的背影,郭草樓心裏漸漸地釋然了。
曾金鳳未必不答應做自己的女朋友,她不是說“謝謝”了嗎?
她不是挺高興的嗎?
吃也一起吃了,喝也一起喝了,或許,女孩子就是這樣,心裏願意,嘴上卻說“不”。
也許她就認了呢,也許事情就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