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毛導吼著,惱火地一把摘下了棒球帽。
趙小盼吃驚地看到,胡子茂密的毛導居然是個禿頭!
“怎怎怎,怎麼了?”趙小盼不解地問。
毛導不說話,隻做了個手勢,要她來看監視器。
趙小盼在監視器裏看到自己了,看到自己從鞋店的櫃台前走開,後麵跟著“大猩猩”。雖然穿著白西裝,“大猩猩”看上去仍舊顯得那麼粗魯、那麼野蠻。他還要裝模作樣地從西裝口袋裏拿什麼名片哩,他一點兒也不象什麼“電視劇組”的職員。
趙小盼看到自己走出鞋店了,自己歪歪腦袋飛快地向旁邊溜了一眼。自己看什麼呢?唔,是掃了一眼毛導。
自己再往前走,忽然又向什麼地方飛了一眼。那真是“飛眼兒”呢,秋波閃閃,脈脈含情——,那是在瞧華仔呀!自己怎麼會?怎麼會?
趙小盼的臉騰地紅了,她害羞地望了望華仔。華仔嘴裏津津有味地嚼著口香糖,若無其事地對她笑了笑。
“給你說過沒有?鏡頭對著你的時候,不要東張西望!”毛導用的是訓斥的口氣。
“說過,說過。”趙小盼誠慌誠恐地點著頭。
“唉,你隻是做出了走的動作,你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缺乏內心動力。”毛導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內心,動力?趙小盼一臉茫然。毛導的大胡子又顯得高深莫測了。
華仔開口了,“很簡單嘍,每個人做什麼外部動作,都是由內部的心理活動支撐的。”他指了指街上那些打著遮陽傘的女人們。“你看看那些外表象蘑菇一樣的陽傘吧,它們都是由裏邊的傘骨支撐的。”
“噢,噢。”趙小盼明白了。
“來來來,我給你說說戲。”毛導勾勾指頭。
說戲?趙小盼疑惑地望著他。
“你的丈夫做生意去了,丟下你一個人在家,你是因為無聊,才出來逛商店的。”
“噢,噢。”
“你在鞋店裏逛了又逛,沒有找到一雙滿意的鞋子,你離開的時候,應該是什麼表情呀?”
“挺沒意思,挺失望。”
“對對對,沒意思,失望。”毛導揮揮手,“那好,再來,再來——”
趙小盼有了自信心,不就是心裏要有一個故事嘛,這故事她心裏已經有了。
攝像機鏡頭再次對準她的時候,她立刻就進入了故事。她仿佛看到出外經商的丈夫了,他不是坐火車走的,他騎著摩托車。車把上的牛皮流蘇隨風飄拂,白亮的排氣管象火箭一樣轟鳴……
——那是英武的華仔!
華仔走了,把她留在家中獨守空房,那滋味好難受。她隻好逛街去了,她滿心希望能給自己選一雙漂亮的鞋,讓華仔回來看了喜歡。可是,她在這家店裏選來選去,卻沒有找到中意的。她隻好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大街上熙熙攘攘,可那都是不相幹的人。她茫然地四下張望,然後悵惘地歎了口氣。
就在這時候,“猩猩”來到她的麵前,給了她一張名片,然後說了些什麼。
她欣喜地跟隨“大猩猩”而去。
“好,行了——”毛導滿意地揮揮手。
今天就到這兒了,室外戲拍完了,明天再拍室內戲。毛導特意交待,明天要穿性感內衣。性感的,明白?
趙小盼點點頭,做出一個毋須別人多言的樣子。但是她的心裏卻在發毛,毛導說的性感內衣應該是個什麼樣子?
身邊轟鳴著摩托車的排氣聲,——是華仔。他單腳撐地,向趙小盼勾勾下巴。
趙小盼下意識地跳到了後座上。
摩托車絕塵而去,猶如一隻剽悍的大鳥。
“到哪兒去?”趙小盼摟著華仔的腰,大聲問。
華仔說了句什麼,排氣聲太響,把它淹沒了。
咳,管他去哪兒,這樣就挺好,挺好。趙小盼心裏想著,把華仔的腰摟得更緊,臉也貼在了華仔的脊背上。
幾番盤旋之後,大鳥停在了一家婦女內衣店前。
趙小盼笑了,華仔真是心有靈犀呀。她心裏暖暖地一融,張口說道:“你為什麼要陪我到這兒來呀?”
聲音和神態都有點兒嬌嬌的。
華仔想說,怕你的內衣不合適,明天拍攝的時候又要耽誤時間。可是他嘴唇動了動,隻動出一個笑意來。
趙小盼被華仔沉默的神情打動了,哇,他好深沉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