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你出來。”是毛導的聲音。
“不!”趙小盼哭泣著說,“我不幹了,我不拍了。”
“不會吧?你怎麼能這樣?合同是你自己簽的,你同意那些條款,你收了預付金,我們才用你的。”
毛導的聲音顯得很詫異,似乎他遇上了騙子。
“可是,可是,”趙小盼其實沒有仔細看那些條款,她隻顧慶幸她被選中了。“可是不能那樣來真的呀,我還是個處女。”
門那邊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毛導換了一副口氣說,“到醫院做個修補術,也就是兩三千塊錢吧。你想想,還有五六千塊錢的賺頭。
毛導講得入情入理,那情形就象在與合夥人推敲一樁能否贏利的生意。
“不。”
趙小盼一口回絕。對於趙小盼來說,那是不可想象的事。
“請你想想,我們怎麼辦?”毛導憤憤地說,“已經拍到這一步,你一甩手把我們晾到這兒。責任不在我們,違約的是你!”
趙小盼一時語塞,她無話可說,她沒有想到理虧的居然是自己。
短暫的靜場。毛導在門那邊說:“也好,我們就從這兒接著吧。”
話剛落音,門“咚”地一聲震顫起來,那情形就象一麵薄薄的鼓皮,被人狠狠地擂動了。
“不,不——,”趙小盼驚慌地喊叫著,她用脊背緊緊地頂著房門。
臨時隔間的門扇隻是一張薄板,外麵的衝撞仿佛直接觸在趙小盼的脊背上,她的五髒六腑似乎都要被震甩出去。她本能地避開,躲在了門後的牆角裏。
“咚,咣——”,房間的薄門歪斜著打開,“大猩猩”收不住腳,踉踉蹌蹌地摔在地上。
趙小盼裹裹毛巾,衝了出去。
“救命啊——”她失魂喪魄地喊著。
她先看到的是攝像機的鏡頭,華仔正恪盡職守地工作。毛導在華仔的身後站著,手指間夾著一根悠悠飄白的香煙。
“毛導,救救我——”
趙小盼躲到了毛導的身後,仿佛他那厚實的脊背是一道可靠的屏障。
“大猩猩”從隔間裏搖搖晃晃地跑出來,看到趙小盼躲在毛導的身後,他木然地停住了腳。那一瞬間,他的臉猶如可怖的怪夢一般凝固在趙小盼的眼前。那是剛剛從腔膛裏掏出的豬肝麼?一道一道一條一條地塗著血淋淋的鮮豔……
突然間,毛導閃身而去。擋在趙小盼前麵的屏障消失了,“大猩猩”與趙小盼之間變得無遮無攔。那是不足為道的一片開闊地,轉瞬之間“大猩猩”就撲了上來。趙小盼來不及躲閃,她被“大猩猩”壓在了下麵。
攝像機的鏡頭敏捷地捕捉住了這個場麵。
“大猩猩”的身體在行動,它象一支野蠻的占領軍,要進入另一個城市。
“救,命!——”
趙小盼絕望地慘叫,她的手臂猶如寒風中的枯枝一樣在鏡頭前搖擺。
那鏡頭突然垂下。
“算了,讓她走。”
華仔的兩頰緩緩地蠕動著,那口香糖的殘渣想必已經無味。
“大猩猩”停頓了,毛導奇怪地打量著華仔。
“你說什麼?”毛導的大胡子翹起來。
“我說,她不願意,不要勉強。”
毛導搖搖頭,“拍。”
“大猩猩”立刻行動。
華仔“卟”地一口吐出口香糖的殘渣,然後出其不意地飛起一腳,將“大猩猩”踢翻。
趙小盼順手抓起沙發巾,一邊胡亂地往身上裹著,一邊奪路而逃。
“丟那媽!”
“大猩猩”大罵著,和華仔扭在一起。
“你快走,走——”華仔對趙小盼說。
趙小盼點點頭,她往木梯那邊跑,她想循原路逃出去。毛導有先見之明,毛導已經擋在了木梯那兒。
“大猩猩”抬腳踢華仔,被華仔閃過,然後回拳打在了“大猩猩”的肚子上。趁著“大猩猩”彎腰呻吟的時候,華仔拉住了趙小盼的手。
“快,跟我來。”
華仔和趙小盼在前麵跑,毛導和“大猩猩”在後麵追。華仔顯然對這裏很熟悉,他拉著趙小盼穿過地下室的那些隔間,來到了地下室的大門前。他剛剛把門拉開,“大猩猩”和毛導已經趕到。華仔把趙小盼推出去,自己擋住了他們。
和陰暗的地下室比起來,外麵的陽光燦爛得幾乎讓趙小盼睜不開眼。她的身影剛剛一出現,常寶貴就看到了她。他不明白趙小盼怎麼會是這麼一副樣子,“小盼,小盼!——”,他大叫著奔過來。
“寶貴哥,救救我,救救我——”趙小盼呼喊著。
華仔在大門邊被“大猩猩”和毛導打翻了,“大猩猩”和毛導奔出去追趙小盼,正好被常寶貴截住。就在他們三個人糾纏的時候,華仔出來發動了摩托車。
“快,坐上來。”華仔對趙小盼說。
趙小盼急忙跳上了摩托車的後座,緊緊摟住了華仔的腰。
一陣雷鳴,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