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了這個男人的一個電話,仿佛散打場上贏了對手一分,郭草樓心裏舒坦極了。他興致勃勃地和大畢東拉西扯,聊得挺開心。
電話鈴不屈不撓地又響起來。
“喂,我找曾金鳳。”
還是那個男人,這家夥又冒出來了。
“給你說過了,她不在。”
“有個急事兒,請你轉告她,讓她給我回電話。”
郭草樓煞有介事地在紙上記了記那男人留的電話號碼。
掛斷電話,他就吹著口哨把紙片撕碎了。
大畢說,“你這家夥真缺德,萬一人家真有急事呢。”
郭草樓說,“會有啥急事嘛。”
大畢說,“比如說,去結婚登記呀。”
“去,去,去!”郭草樓惱了。
大畢見他不吃玩,也就閉了嘴。
保安室裏靜了下來。
郭草樓的肚子裏卻不靜,咕咕嚕嚕的,象是要拉稀。
“大畢,我去蹲蹲啊。”
大畢揮了揮手。
郭草樓就離開保安室,往廁所那邊跑。
人蹲下來了,心卻蹲不穩,別別別地跳著,想著今天是個好日子,情人節呀,或許人家真是要去登記結婚呢?唉,罷了罷了,人家都到了要結婚這一步,你還往裏頭插個啥。
心灰意懶地沉淪下去,一個念頭又忽地浮上來:反正反正,反正今天不能讓他和曾金鳳通電話。
這念頭是個很固執的家夥,它要回到電話機旁邊去堅守崗位。
於是,郭草樓了了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屁股,掉頭又往保安室那邊跑。
一腳邁進保安室,就看到曾金鳳在喜滋滋地接電話。
“寶貴哥,是你給我打電話呀。”
“嗯。”
“你今天給我打電話來,我特別高興。”
“為啥?”
“今天是情人節呀。”
“噢,這個節咋啦?”
“這個節,男女朋友要送花,送賀卡,送各種各樣的好禮物。”
“……”
常寶貴那邊沉默了。
曾金鳳委屈地說,“你就不會送一句話麼?送一句,祝你幸福快樂。”
“好,祝你幸福快樂吧。”
“謝謝,也祝你幸福,也祝你快樂。”曾金鳳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我給你打電話,還有一件急事。”
“什麼事,快說呀。”
“派出所的警察到工地上找我了,他們抓了一個小偷,叫李什麼牛。李什麼牛交待說,曾經在家屬樓偷過一輛賽車。警察查了一下,就是他們扣我的那輛賽車。警察就來問我了。”
“你咋說?”
“我說我不認識李什麼牛,這車是托你們廠的一個保安員代買的。我想警察可能會去找他,你趕快給那個保安員打個招呼吧。”
……
郭草樓從無得知人家在電話裏聊什麼,隻是心裏沉甸甸地想:看看,糟糕吧,拉泡屎的工夫,就出問題了。
大畢見郭草樓黑著臉,就把嘴湊到他的耳朵邊解釋道,“你剛才不在,連著又是兩個電話找曾金鳳。我不能不叫人,真怕把急事耽誤了。”
郭草樓做出大度的樣子,笑著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
這時候,曾金鳳已經打完了電話。她一眼看到郭草樓,就連忙拉著他的胳膊,把嘴貼在他的耳朵邊上說,“來,來,咱們出去一下,我有事兒給你說。”
郭草樓隨她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回過頭得意地向大畢使眼色:瞧瞧,俺倆親近吧?俺倆是真好吧?
一來到保安室外邊,曾金鳳就壓低了聲音說:“俺哥剛才打電話,說是你的朋友李什麼牛偷東西被抓了。”
郭草樓心裏“繃”的一下,象是二胡斷了弦,外表卻竭力鎮靜著。“我說咋搞哩,這幾天不見他來玩兒。”
“俺哥還說了,李什麼牛供出來了,那輛賽車是他偷的。俺哥還說,警察可能會來找你——”
郭草樓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立刻想到李哞牛他們還有一麻袋東西放在這兒。他有點兒不知所措,嘴巴卻還硬著,“警察來了怎麼樣?我又沒有偷……”
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往這邊走過來,他的臉刷地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