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你可別這麼哭 三十四(2 / 3)

“喂,小盼,我是譚梅,你最近怎麼樣?”

趙小盼沒有說自己高燒才退的事兒,她隻簡單地說了句,“謝謝,我還不錯。”

譚梅的聲音勾起了趙小盼對於“海軒”的回憶。在“海軒”時,兩人似乎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可是此刻譚梅的聲音聽上去卻讓她覺得格外親切,——還有那麼一點點傷感。

“姐姐想你了,姐姐現在去看你吧?”

趙小盼不想讓譚梅到租屋來,她躊躕著,沒有馬上回答。

“喲,是不是不方便呀?”譚梅敏感地說,“你又找了個什麼活兒做?

“閑著呢,”趙小盼說,“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找到活兒。”

“哦,是這樣。”譚梅沉吟了片刻,然後說道:“羅沙路你知道吧?那兒有一家‘紅棉咖啡屋’,今天晚上七時咱們在那兒見麵吧。我替你領出了最後一個月的工錢,還得交給你呀。”

“啊喲,謝謝,那就先謝謝譚姐了。”

因為要赴約,趙小盼特意洗了個澡,還到附近的發屋把頭發做了做。趙小盼病後瘦削了一些,她的本意是不想在譚梅麵前顯得那麼落魄,誰知道這麼一收拾,再換上素淨的連衣裙,看上去倒比原來更加清純可人了。

“紅棉咖啡屋”的裝修非常考究,溫馨的燈光映著北歐風情的原木,讓人恍惚間好象來到了歐陸。趙小盼進來的時候,譚梅早已在廂座上等著她了。譚梅的對麵坐著一個女人,幽暗的燈影讓那女人的眉眼顯得有幾分朦朧。同樣朦朧的是她的年齡,聲音和舉止是二十歲的,脖子和肩背卻有四十歲。

“不好意思,譚梅姐,我來晚了吧?”趙小盼說。

“不晚不晚,正好正好,”譚梅一邊請趙小盼落座,一邊向那女人介紹說,“這就是我給你說的趙小盼。”

“唔,唔。”

那女人象在服裝店裏選衣服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趙小盼。

“小盼,這位是呂姐,這家店就是她的。”

趙小盼恭敬地說了句,“呂姐好。”

“好,好。”呂姐喜滋滋地轉過臉對譚梅說,“你聽你聽,這姑娘不光是模樣甜,嗓音也甜得很啊。”

“那當然,我的好朋友能有差的嘛。”譚梅得意地摟住趙小盼的肩膀。

“你們倆好好聊,我就不陪了。”

呂姐起身離開,還讓人送來了兩份西式快餐。

趙小盼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刀叉,“譚姐,你吃,我不餓。”

“怕姐姐破費是不是?”譚梅笑著說,“你放心,不是我買單,是呂姐請客,我幫過她的忙,我倆是好朋友。”

趙小盼這才把亮晶晶的叉子拿在了手裏。

譚梅從手袋裏掏出一個信封,推到趙小盼的麵前說:“這是你在‘海軒’的工錢,收好吧。”

趙小盼連連說,“謝謝,謝謝譚姐,讓你費心了。”

“小盼,我應該向你道謝才對,”譚梅感歎地說,“你離開‘海軒’,還不是為了我嘛。”

“快別說了,譚姐,要不是為了生活,我——”

話沒說完,趙小盼的眼圈就紅了。

譚梅輕輕拍著趙小盼的手說,“其實呢,咱們姐妹是同一個命啊。”

趙小盼苦笑了一下,問道:“我走了以後,你們還好吧?”

“沒什麼好不好的,我和他就是這個樣子了。”譚梅疲憊地眨了眨眼睛,“拖了那麼多年,我隻覺得很累很累,我想他也一樣。”

趙小盼說著安慰的話,“拖成習慣就好了,拖成習慣就誰也離不開誰了。”

譚梅搖搖頭,然後轉了話題說,“姐姐本想登門拜訪你呢,後來想起你說過住在男朋友那兒,怕是不方便。你和那個攝影師,現在還好吧?”

一句話,把個趙小盼說愣了。盡管用紗布塊捂著蓋著,那新傷還是一觸就鑽心的疼。她忍了又忍,才沒有讓淚水落下來。

看著對方那黯然神傷的樣子,譚梅也就猜了個八八九九。她故意硬氣著說,“你可別學姐姐我這麼沒出息啊,天下男人就象河溝裏的石頭一樣,多了去啦。他想硌咱,咱還踢他呢。”

“就是,就是。”趙小盼強顏歡笑地應和著。

兩個女人就這樣一邊吃著一邊互相打著氣,討伐著那些男人們。

用完快餐,該分手了。譚梅說,“小盼,姐姐聽你說還沒有找到活兒幹,姐姐幫你找了一個。”

趙小盼眨眨眼說,“真的?”

譚梅用指尖點點桌台,“就在這家店先做做看,怎麼樣?”

真是讓人喜出望外呢,這家咖啡店環境很好,活兒也不會太累,對於趙小盼來說當然是求之不得。

“人家會要我麼?”

“我已經給呂姐打過招呼,就看你的了。”

趙小盼連連說好,於是譚梅就領著趙小盼去和呂姐談妥了具體條件。

譚梅對呂姐說,“拜托拜托,你就把她當成我吧。”

呂姐點點頭,然後對趙小盼說,“你可別外氣呀,從今往後,你把我當成你譚姐就行了。”

……

在“紅棉咖啡屋”門前,三個人親親熱熱地分了手。

趙小盼越過馬路,去坐公交車。路邊的同一個水泥杆上掛了三個站牌,趙小盼仰起腦袋,瀏覽著牌子上的那些站名。“溫塘路”,——趙小盼的心裏驀然一動,華仔住的公寓樓就在這裏啊!

方才譚梅和她所聊的話題已經勾起她對華仔的憶念了,此刻這個熟悉的地名愈發讓她情難自抑。細想想,華仔並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是華仔解救了她,是華仔收留了她,華仔並沒有娶她的許諾,當然也就無從談起背信或叛誓。留者自留,走者自走,那不過是她自己的選擇罷了。

房門的鑰匙還在她的手裏;

她的手袋,她的日常用物還在那套房子裏;

——其實,她的心也還在他那兒呢!

來去自由。不錯,她是選擇過走,但她還可以選擇留。兩口子還鬧氣還吵架還離家出走哩,她又何必那麼認真那麼固執地一去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