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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打烊。
安頓好了散場後的雜事,關了場地裏的燈,譚梅這才順著通道往她住的小房間那邊走。經過總經理室,看到門關著,裏邊亮著燈,就順手敲了敲門。
“誰呀?”是溫玉生的聲音。
譚梅說,“我。”
“有事明天說吧,我不太舒服,休息了。”說完,就熄了燈。
隔著那扇門,譚梅仿佛看到了裏邊套間的那張大沙發床。溫玉生眯著眼兒,正煞有介事地和衣躺在那兒裝睡。
譚梅咬咬嘴唇,往前走。
緊挨著總經理室的這個小房間果然亮著燈!
“砰,砰。”敲門的時候,譚梅的手使著勁兒。
房門有些張惶地打開,裏邊站著有些張惶的娟娟。
“譚姐——”
譚梅偏偏頭,從娟娟的身子後麵看到了靠牆的那張小床。涼席和枕頭已經鋪好,被單四四方方地擺在腳頭,還沒有打開。
娟娟一隻手扶著房門,身子就擋在門那兒。譚梅惱了,她隻管往裏走,在相撞的一刹那,娟娟敏捷地避閃了。
譚梅站在房子中間,四下環顧著說,“喲,你睡在這兒啦?”
“住得遠,不方便。”娟娟坐在了小床上,“是溫總,讓我睡在這兒的。”
前半句象是解釋,後半句卻抬出了老板。
譚梅想發怒了,然而她卻壓住火,笑容可掬地抽了抽鼻子。“喲,這屋裏好長時間不住人了,有股子什麼味兒。”
好象受了暗示一樣,娟娟下意識地也抽了抽鼻子。
譚梅又走到床邊,她一伸手,枕頭就象一隻髒貓似的被她掂在了空中。“瞧,多髒,這是男人的腦油吧。”
娟娟皺了皺眉頭。
“我說呀,今晚到姐姐那兒睡吧。”譚梅甜甜地誘著,“我就住在隔壁房間,晚上咱姐倆可以做做伴兒。”
“不,謝謝了。我就睡在這兒,挺好。”
娟娟一邊說,一邊把屁股從床邊往床裏頭移。如此一來,她的後背就靠在了牆上,那情形看上去似乎是怕譚梅伸手拉她。
這小妮子,精得很哩,譚梅在心裏罵著。譚梅估量了一下形勢,她是無法趕走娟娟的,溫玉生就在隔壁房間,隻有就此做罷。
譚梅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她想起當初她來到“海軒”,也是被溫玉生如此關心體貼地安排在總經理室旁邊的這個房間留宿。沒有多久,溫玉生就上了她的床……
今夜,娟娟會不會——
被這個念頭折磨著,宛延的夢流裏就有許多怪魘擱淺。腳步聲仿佛木魚在嗒嗒地敲,房門聲就象朽木在吱吱呀呀地裂開,竊竊的私語猶如穿行在墳地裏的風,地晃了,墳開了,從墳裏傳出烏鴉一樣的笑。
譚梅驚醒了。
不是夢,從隔壁娟娟的房間裏傳來床鋪的搖動聲和男人女人的呻吟聲。就象擰不緊的水喉,止不住的淚水在譚梅的枕邊嘀嗒了一夜。
翌日,譚梅起床之後覺得腳下踏著船,悠悠晃晃地站不穩。她強打精神,見了溫玉生和娟娟照舊說說笑笑,裝出個若無其事的樣子,骨子裏卻惱極恨極。
隨著暮色漸深,一種惶惶的感覺也愈來愈濃。譚梅無法想象她該如何忍受即將到來的又一個長夜,當隔壁房間再度傳出床鋪的搖動聲和男歡女愛的呻吟聲的時候,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發瘋。
“海軒”不解人意,“海軒“仍舊是無憂無慮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