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萬念俱灰 四十一(1 / 2)

第十一章萬念俱灰 四十一

親愛的:

請允許我用這個詞稱呼你。在我的心裏,你早就是我最最親愛的人了。

那天在草坪上看著你獨自離去,我真是要多難過有多難過。晚上躺在床上,我用左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又用右手打了自己一個耳光。左手是自己罰自己,右手是替你打。

我真不是人,你是把我當做最親近的人,所以才把最痛苦的事情講給我聽。可是我卻辜負了你的信任。愛,並不隻是讓兩個人一起享受幸福的;愛,也要兩個人一起分擔痛苦。

我沒有給你買花,我給你買了花布。在我的家鄉,花布是用來求婚的。我懇求你收下它。

最愛你的郭草樓

郭草樓把寫給曾金鳳的情書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才鄭重其事地裝進了信封裏。信和買好的花布都穩穩妥妥地放在登山包裏,郭草樓背在身上,就象背負起了自己的命運。

他迫不及待地趕往金皇巧克力糖果廠,他想立刻見到曾金鳳,把他的感情向曾金鳳剖白。

下了公交車,就能看到立在路邊的IC卡電話亭。說是亭,也不過就是頭上多了一塊遮風擋雨的斜板罷了,遠遠地看上去就象瘦高條的人腦袋上戴了頂怪帽子。

隻是很短的一段路,郭草樓走到跟前的時候居然大口大口地喘起來。腔子裏的那顆心很沒出息地打著抖,那年去縣裏考高中,心就是這麼抖著抖著,一下子給考砸了。

郭草樓倚著電話亭,眼睛不住地向馬路對麵望。對麵就是金皇巧克力廠的大門,兩排盆花宛如分列的儀仗隊,正中間是電動伸縮門,門的右側是保安室!——

熟悉的小房子讓郭草樓一下子勾起了許多回憶,他仿佛看到了那張桌子,看到了桌上擺放的電話機。值班的保安是大畢還是小陳?記往,通話的時候得捏著嗓子,“麻煩你,請找一下曾金鳳——”,可別讓他們聽出來是誰。

郭草樓樂了,他的眼前出現了曾金鳳那羞答答的樣子。小巧的鼻子嘴巴和眉眼兒帶著笑,白淨的額頭和臉蛋兒細瓷一樣潤著光。“我的電話?謝謝,我來接。”她從車間門口沿著通往保安室的水泥路走過來了,她一邊走一邊往泊車場的水泥坪的方向看。郭草樓喜歡在那兒練武;“嘿”“啪”“嘿”“啪”地把腳踢過腦袋頂,拿架拿勢地表演他的“山猿摘桃”。郭草樓就是想演給曾金鳳看的呀,等她走過去郭草樓就收勢了。

……

倚著電話亭恍惚了一陣子,郭草樓才回過神。他伸手摘下話機,插上IC卡,匆匆地撥了號。

忙音。

再撥,忙音。再撥,忙——

他歎口氣,無奈地將話機掛上。

誰在保安室裏打電話?他向廠門旁邊的那間小房子望去,朦朦的紗窗猶如雲遮霧障,使他無從看到裏邊的景象。

他當然不知道,手拿話機的正是曾金鳳。

那電話是她爹從老家打來的,她爹告訴她,你娘生了一個小弟弟。金鳳、銀鳳、玉鳳,家裏已經有三個妞兒了不是?這個又是超生的。爹得帶著娘和小弟弟出去躲計劃生育,這個家得撂給你了,你得趕緊回來撐著這塊天。

曾金鳳覺得腦袋轟地一聲懵掉了,那情形就象飛到山野裏的鳥又要被裝進籠裏去。

她顫著聲問,要出去躲多長時間呐?她爹回答,那可說不定,短了一年半載,長了三年五年,反正你再想去廣東打工怕是不行了。

明知無望了,曾金鳳還想攪纏攪纏。她在這邊攪纏著,郭草樓那邊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