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他所說的兩全其美,無非是借趙若璨的手,殺了雲庭舒,然後讓她和趙若璨永世反目.
他還真不負傳聞中所說的那般心狠手辣,如今他親口向自己坦白這一切,是覺得自己目的已經達到,可以有恃無恐了嗎?
嗬,可惜他忘了一點,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若她能夠想起過去的事情,想起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切身地體會到身為南月長公主的榮辱與使命,她或許會義無反顧地跟他回去,然而,她什麼都忘了。
忘記了,就代表新的開始。
當初她醒來看到舅舅,聽到舅舅跟她解釋她的身世,悲痛之餘,她心裏就在想,既然老天要讓她失憶,那就意味著要給她新生的機會。
一個背負著沉痛過去的人,是走不到未來的。
哪怕她終日迷迷糊糊,她也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希望。
所以,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冷眼看著眼前故作深情的男人,心中隻有無盡的鄙夷。
孟韜對上她眼中的冰冷,目光一激,瞬間斂去眼底濃濃的哀傷,伸手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
她簡直惡心至極,本能地想躲開,可是她根本動彈不了,也說不出話來。她隻能睜大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內心瘋狂地叫喊著:“別碰我!”
可惜,他一個字也聽不到。
他正在陷入一種自我感動的情緒之中無法自拔,臉上滿是欣然的笑意,手從她的臉上移到她的頭上,輕撫著她的發梢,滿心期許道:“既然你已經沒事了,那我現在就去讓船夫開船。這條江直通南月邊境,最多過個十天,咱們就能回家了!”
他起身就走,夏夏一雙眼睛瞪得幾乎要從眼眶中跳出,嘴巴大大地張著,太陽穴上青筋暴起,可她的血脈卻被封得死死的,她根本衝破不了,內心瘋狂的叫喊最終也隻能在她的咽喉中消散。
眼淚自她的眼角緩緩滑出。
一想到她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消失,一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舅舅、大哥大嫂,還有二哥,還有她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她便如陷入了萬丈深淵,深深的恐懼鋪天蓋地地朝她湧來,她拚了命地想要掙紮,拳頭緊緊地攥著,身體僵硬地繃著,身下的床單被她抓得皺成了一團,然而,這一切依舊隻是徒勞。
她,即將在自己生活過的世界憑空消失,沒有任何告別,她幾乎已經能夠看到他們是如何的焦急無助,如何的徹夜難眠……心。
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事情一步一步走向絕境,她卻無能為力,還有什麼比這更加痛苦的事情?
她身體繃直地躺在床上,不停地暗暗用力,試圖衝破體內那股無形的阻礙。
直到她的體力耗盡。
她終於沒了力氣,身體猛地一顫,頹然地倒下。
眼淚混合著汗水滴滴落下,將底下的繡花枕頭浸濕。
就在她絕望之際,門外忽然發出“哐”的一聲悶響,她心尖猛顫,眼睛吃力地撇過去,剛好能夠看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