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謝太後”雲傾自然也聽出了太後的不待見,不過卻還是從容婉順的謝恩,而後步上漢白玉石階,坐在了太後身旁的鳳尾翹頭烏木案幾旁,與皇帝遙遙相對。

抬手接過了碧珠奉上的精致茶碗,緩緩的揭蓋捋著茶葉。

一道令人無法忽視的目光落在雲傾身上,雲傾的手微頓了頓,卻不予理睬,眼皮不抬便問道:“太後娘娘和皇上今日召見臣妾,不知有什麼吩咐?”

太後冷冷的看了雲傾一眼,哼了一聲,竟譏諷道:“哀家如何敢吩咐皇後啊,皇後如今掌控後宮,連皇上心尖上的顏美人都敢打了,隻怕哀家就算有話吩咐,皇後也未必放在心上了吧。”

雲傾眼底沉了沉,卻依舊垂著睫羽,她紅唇勾起一抹乖巧溫順的笑意,而後將茶碗遞到碧珠手中,緩緩的道:“太後娘娘言重了,太後是皇上的生母,是軒燁國的皇太後,臣妾與後宮所有嬪妃的母後,母後的話,臣妾豈有不放在心上的理?”

雲傾話語雖然淡然從容,卻隱隱暗刺皇帝那日在淩霄殿的設計。

太後好強卻無知,連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要布局設計她,讓她蒙在鼓中,那麼也怪不得她這個‘外人’不將她放在心上了。

“哦?”太後突然揚起聲音,似乎聽到什麼笑話一般的冷笑起來,而後冷凝著雲傾,可見是動怒了,不過,王氏卻依舊保持了皇太後該有的儀態,半晌之後恢複了平靜,隻道:“其實今日找皇後來,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隻是這中秋快到了,按照宮裏曆年的規矩,是要開設晚宴,讓後宮裏的嬪妃們高興高興,在湖裏放放花燈,與百官同慶同慶,不過十日前冷丞相和威烈將軍卻來找過哀家,說誥命夫人身體虛弱,久病纏身,時時掛念皇後,所以想請示皇上,接皇後回府省親。”

太後說罷,緩緩的飲了一口茶,而後又道:“不過哀家也跟冷丞相說了,如今這後宮,哀家做不得主,再者,皇後省親可是大事,須得謹慎操辦一番,如今差不多也都齊備了,所以哀家便找皇上和皇後來問問意思,畢竟皇後中秋回府的話,這宮裏的盛宴,可就要缺席了”

雲傾聽了太後這番話,不禁有些想笑。太後一邊賭氣說後宮之事她做不得主,但另一邊卻已經將她省親的事宜都已辦妥,就差沒有讓她立刻出宮。

看來,她不走也得走,否則豈不白費了太後的一片盛情,要知道暗中籌備卻不走漏半點風聲,可是極其辛苦。

但是雲傾剛要開口應允,卻聽皇帝低沉的聲音響起:“皇後回府探望誥命夫人自然重要,不過宮中的筵宴也不能缺席中宮之主,畢竟是朕和後宮所有嬪妃的團圓之日,若少了皇後,朕豈不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皇帝淡笑著說道,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卻含著半真半假的歎息,仿若這中秋團圓之夜,少了雲傾便索然無味了一般。

雲傾秀眉驟然黜起,但隨之卻依舊平靜不語,隻當沒有聽見這話。

但是太後聽了皇帝這話,麵色瞬間就不好看了,她可在雲傾回府省親這件事上動了不少心思的,若是不成功的話,豈不是白費了她這十幾日的布置和操勞?

因而她忙笑道:“中秋的確是團圓的日子,但是皇後有這麼孝心也是好的,我軒燁國是泱泱四海臣服的統轄,理當有一位可以真正母儀天下的皇後,所以皇上也別這麼不舍,畢竟後宮還有那麼多妃子呢,皇上最近不是都在顏美人哪兒宿夜麼?有她陪著,皇上還不滿意?”

聽道顏美人這三個字,雲傾心底不禁更為寒徹,那一日她口無遮攔的謾罵依舊在耳邊,如同魔咒一般揮之不去,於是雲傾幾乎在皇帝要開口的瞬間搶先說道:“臣妾許久不曾見到三娘了,心中著實掛念,所以還請皇上、太後娘娘恩準臣妾回府省親。”

此時,皇帝和太後不禁都怔住了,因為雲傾有些急促的話語,仿佛當真歸心似箭,似恨不得立刻就回到相府一般。

片刻後,皇帝似乎才明白雲傾的意思,他的麵色頓時冷了下來,剛才的笑意也凝固在唇邊。

“恩,既然皇後也有這個意思,那麼就這麼辦吧,皇後省親是大事,哀家一定讓內務府置辦妥當,反正先皇的撫孝之期也早滿了,所以也不必節儉,一切參照規定的數額辦。”太後雖對雲傾的決定有些疑惑,不過見她願意回府,騰出空隙來讓她為芙妃鋪設承寵的路,便瞬間歡喜起來。

“臣妾謝太後娘娘恩典”雲傾謝恩。

“好了,既然都定下了,那麼明日清早便動身吧,冷丞相和威烈將軍這麼久都沒見皇後回去,別以為是哀家小氣,下去休息吧”太後說道,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氣度。

“臣妾告退”雲傾叩安,緩緩起身,卻在抬頭的不經意間看到了皇帝凝視自己的眼神,他漆黑的眼底似閃過了濃鬱的失望之色,目光冰冷,劍眉也黜得極緊。

但雲傾卻立刻別開眼,仿佛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隨後轉身從容的踏下了石階,大步離開建章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