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在等人。”雪袂回答。
“什麼人?”
“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他若出現我一定能認出來了。”雪袂道。
“你等他多久了?”陳子書又問。
“忘了。”雪袂回答。
陳子書想,那大概真的很久了,久到忘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久到忘了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裏,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的身份。
唯一記住的一件事是自己在等待一個人的。
這讓陳子書不由得想起《等待薑戈》這片荒誕主義小說。
但是以人類的視角來看,這或許確實很荒誕,畢竟人生不過百年而已。
那五百年呢?五千年呢?哪怕是最平平無奇的日常也總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在漫長的歲月裏終究有一些東西會被遺忘。
或許是一個名字,或許是一句話,當這些樞紐斷掉,連貫的記憶變成了無數斷掉的碎片的時候,它們就會逐漸消失。
“為什麼不離開廢墟呢?既然你沒有被困住的話。”
“我在等人。”
“就算是等人也是能開小差的啊。”陳子書道。
“外麵沒有能夠吸引我的東西,也沒有一個讓我必須出去的理由。”雪袂道。
陳子書感覺雪袂有點像是井底之蛙,但是這並不是一個貶義詞,而是一個褒義詞。
她的世界很小,但並不是因為她不知道外麵有更大的世界,而是她不想要那個更大的世界。
她隻想守著自己那片小小的天空,然後全心全意的將自己的一切全都付出給那片天空,就像是一個孤獨而寂寥的守望者,別人讀不懂她,她也不想去讀懂別人。
“這麼說來,我似乎有些打擾到你的清靜了。”陳子書道。
“偶爾有人能陪我聊聊天挺好的。”雪袂道,“否則的話說不定哪一天我會忘了這片廢墟之外還有一個世界。”
“那便好,說不定以後我會經常打擾你。”陳子書笑了。
“那不如先說說你自己。”雪袂道。
“說說我?”
“對,比如說你究竟是什麼人,又是怎麼在無形之中發現我的存在,並且用一種前所未見的方式與我溝通的。”雪袂道。
顯然這姑娘很在意這件事,不過這就是廢話了,因為是個人都很在意這件事,陳子書所表現出的能力已經堪稱非凡了。
陳子書笑了笑道:“怎麼說呢?關於我是誰,這就是一個極為微妙的問題了,我啊,是一個誤入這個世界的旅者,大概就是有一天從床上醒來就稀裏糊塗的來到了你們的世界。”
“不過挺好的,這裏比我的家鄉好一點,我在我的家鄉遇到過很多事情,我站在了一個很高的位置,做了很多錯誤的事和正確的事,好在那些事情都過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回去。”
“那我們倒是挺像,我也不屬於這裏,不過我不想留在這裏,我在等人接我回去。”
“你放心吧,他回來的。”陳子書道。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純粹就是禮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