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音殺

淩傲塵緩緩地抬起頭,沾滿血跡的青衣鼓蕩而起,強勁的風以他為中心,慢慢地向四周卷起,吹得整個密林籟籟作響,參天大樹不停地晃動著,好似下一刻便要倒下來一般,本來就陰森的密林此時更加陰寒,比剛剛‘冤鬼纏身’的幻境還要讓人毛骨悚然。

壓下心中的困惑與不安,傾狂欲出去的身子再次隱於暗處,抬眸向淩傲塵看過去。

由於淩傲塵是側對著她,所以她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但是從他的側臉,傾狂看得出,他嘴角邊帶著笑意,很邪的笑意,身上的氣息在這一瞬間也完全發現了變化,是一種截然相反的氣息,如果說之前的他是天使般溫暖的氣息,那麼此時的他所散發出來的就是魔鬼般陰邪的氣息,帶著摧毀一切的魔氣。

眼前的淩傲塵對於傾狂來說,是個完全陌生的人,一個令她心生不安的人,不明白,好好的他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難道是因為明鳳那一刀?還是他也被下了蠱了?對於蠱毒,傾狂也有所涉獵,知道有些蠱是可以用來控製人,就如明鳳所中的‘蛇蠱’,但是像這樣由內到外,完全像變成了另一個人,卻還從未見識過,而且她有種直覺,他並沒有中蠱。

移動腳步,淩傲塵轉過身,背對著傾狂,看著還陷入迷境之中的西山四鬼,再次將手中的碧玉笛置於唇邊,低沉清越的笛音緩緩流泄而出,是另一曲音律,碧綠色的有形氣流從笛孔中傾泄而出,流淌在他的周身,然後又漸漸地以破空之勢向方圓百丈內蕩開去。

笛音再起的那一刻,西山四鬼便從幻境中醒過來,瞬間明白自己中了道,僵屍臉上流下爆布汗,還未等他們在心裏驚嚇完,流淌在他們耳邊的笛音便已給他們帶著極強的壓迫力,幾近無法呼吸。

“魔音……”哀鬼大驚,八階真氣瞬間釋放出來,兩隻手臂倫了個圓,在身前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抵住笛音,其餘三鬼也如是做,但是無論他們如何傾盡一身真氣也絲毫擋不住笛音滲入他們真氣屏障,以將他們撕裂之勢浸入他們的腦海。

“怎麼會這樣?”西山四鬼震驚無比,他們都是八階高手,即使玉笛公子的笛音如何厲害,終究也不可是個八階真氣尚不穩的高手,但是他們所形成真氣屏障竟然一點抵抗之力都沒有,這不禁讓他們又疑又驚。

傾狂也是震驚不已,從剛剛狂風一起時,她就感覺到從淩哥哥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強勁真氣,那絕非是一個八階高手所應擁有的真氣,而且完全有別於他之前的功法裏所帶有的正氣,最可怕的是,她完全感覺不到他此時功法的深淺,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完全探不到底。

越來越承受不住笛音所帶來的壓迫力,西山四鬼身形一個變幻,以哀鬼為首,其餘三鬼立於他身後,三鬼六隻手掌全抵在他背後,將一身真氣傾注於他身上,接收到三鬼濃厚真氣的湧入,哀鬼體內真氣開始膨脹,衣袍全都鼓了起來,超強的真氣隨著雙掌的推出,擋住了厲害笛音,一時,四鬼外圍形成一個半圓的堅固屏障,將笛音阻隔在外。

如此超強屏障比剛剛他們使‘冤鬼纏身’幻境時還要堅不可摧,似乎真的無法破開,傾狂下意識地緊盯著淩傲塵,卻隻看得到他的後腦勺,不禁有點懊悔這個地理位置真的很不好,然而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從他周身縈繞著的邪惡氣息,她卻奇異地在心裏很篤定,此刻他在笑,笑得很輕蔑與邪肆。

墨發飛揚而起,修長的手指熟稔地在碧綠笛上輕按著,更加流暢的音律傾泄而出,流淌在屏壁四周的碧綠光芒大盛。

西山四鬼靠著堅固的屏障,漸漸穩定了心神,雖然如此對峙很耗真氣,但是也自認為以他們數十年的功力怎麼說都比一個年輕晚輩耗得起,然而還沒等他們完全放下心來,帶著撕裂之勢的笛音竟然毫無預兆地傳入他們的耳朵裏,而他們周身的屏障卻依舊堅固地將他們包圍在其中,卻擋不住笛音的滲透,或許該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笛音是怎麼穿過屏障的。

隨著笛音入耳,四人立即有種窒息的感覺,心髒處仿佛被什麼狠狠地壓住,連跳動一下也做不到,音調猛得一高,被‘壓住’的心髒似是受到召喚般突地隨著音調一跳,狠狠地撞擊著,就快要破體而出,幸好此時屏障為他們擋去了大部分威力,否則此時他們的心非破體而出不可,縱然如此,也讓他們的嘴角邊不停地湧出鮮血。

傾狂離他們極近,自然也是受到笛音的侵擾,但是十階真氣也不是說著玩的,不動聲色地摒去魔音入侵心脈還是輕而易舉的,隻是剛剛那突高的音調也讓她心裏小小一突,熟知音律的她,知道那是起宮調,真正的厲害之處還在後麵。

音調突高之後,下麵的音調並沒有繼續高下去,而是悶悶地保持在平穩的水平,給人的感覺好像被點了火線的炸藥一樣,光點燃了火線,而真正要爆炸的能量卻被緊緊控製住,蓄勢待發。

這首曲子不應該是這樣的!傾狂心中疑惑,細思下旋即便明白過來,黝黑深邃的眼眸帶著複雜的情緒盯著淩傲塵不停起伏的十指,淩哥哥這是在將真氣不停地保留在那個起始‘宮調’上,等真氣積蓄到一定程度,這個‘宮調’就要炸開,從而產生恐怖的毀滅效果,可以預知,西山四鬼即將會死無全屍。

果然,低沉的笛音像是到了最低點,驟然一高,‘宮調’爆破,巨強的衝擊力轟然將西山四鬼所布下的屏障給炸開。

‘轟……’衝天的巨響震得整個天地都震動不停,兩股強勁的真氣相撞,磨擦出將整個密林映亮的電光,除了淩傲塵所站在的那棵大樹無損外,方圓百裏內的參天大樹在這一爆炸中化為粉碎,令人覺得陰森無比的密林活生生地被‘開辟’出一個方圓百丈的空地,那顆釘著明鳳的大樹在這片空地上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