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門一脈
傾狂胸中徒然生出一股狂野的衝動,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放開嗓子,朝著天際一聲肆無忌憚的縱聲長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這一聲長嘯,頓覺萬丈毫情,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爽快,在武雲山上那一仗所壓抑著悶氣傾刻消散無蹤。
長嘯聲順著空氣飄蕩到天際,又擴散到四周,卻獨獨不會吵到屋裏。
房門前,白衣少年一頭隨意披散的墨發肆意飛揚著,無甚起眼的側臉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閃動著灼人的光芒,迷人得足以讓天地萬物為之失色。
房門之外,四周寂靜一片,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數個剛好經過的擎天堡弟子為這一幕而深深震住,眼睛瞪得大大的,數雙眼睛如癡了般,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剛剛要做什麼事,他們的眼中隻有那個縱性長嘯,肆意飛揚的少年,世上怎麼會有人,平凡,卻平凡得如此有魅力呢?
無視滿院的寂然,踏門而出,傾狂想了一下,便朝著雲道恒所居住的院落而去,一路上,所過之處,活生生的石像不斷地在增加之中。
因聽到充滿渾厚真氣的長嘯聲而以為是天月神教又來圍攻的眾擎雲堡弟子紛紛從各自的院落中跑出來,卻在看到那個肆意飛揚的少年時,煞然震住。
天月神教圍攻那一仗中,擎雲堡中的眾弟子大都認識她,也知道她昏迷了十多日,一直在生死線上徘徊,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在心中認定她是活不了,不禁婉惜如此一位妖孽級的武學天才就要這樣隕落了,這可真是武學界的一大損失啊!何況還是一位絕世神醫呢!
但是他們沒看錯吧!本該躺在床上,跟死神做鬥爭的人剛剛卻一派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地從他們麵前走過的,莫不是見鬼了不成,就算見鬼也不會讓他們驚駭成如此。
這時,隻要跟在傾狂的後麵,絕對能看到所謂的時間定格的一幕,有拿著劍保持向前衝的姿勢,有的半劍出鞘,卻像突然如被凝固住般,不得再動彈半分,有的更甚於連劍都掉到了地上,然而無一意外的全都傻住。
“啊!莫,莫,莫兄弟……”久久,舉著劍的淨雲突然發出一聲大喊聲,一時拉回了傻住的眾人,卻又把他們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不停地拍著胸脯,他們沒被天月神教的人殺死,倒是差點被這‘詐屍’的一幕給嚇死,現在又被這一聲誇張的驚叫聲給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這心髒可受刺激受大發了。
“她醒了?”旁邊的淨竹也被嚇得不輕,卻比其他弟子顯得沉穩得多,驚詫著眼眸喃喃了一句,便朝著傾狂消失的方向掠去。
“等等我。”淨梅、淨芙反應過來後,立即追隨而去,淨雲也在愣了一下後,追了過去。
傾狂腳下生風,很快便來到雲道恒所居住的院落,遠遠便聽到主屋裏傳來的聲音,心下大喜,初醒來的時候,她便一直在擔心雲爺爺是否有事,在武雲峰上時,她失去意識之前,他就已經受了重傷,也不知道銀麵男子還有沒有再下殺手,此刻聽到他到的聲音,總算讓她放下心來了,隻是……雲爺爺你也太不讓你兒子省心了吧!
“你小子快給老子讓開,老子要親自出去看看……”雲擎天虛弱卻帶著強勢的聲音傳來,可以想像他說此話時瞪著眼睛的樣子。
“父親,你身子還很虛弱,不宜亂動……”雲道恒很是無奈的聲音接著傳來,可以想像威嚴的雲大堡主此時對他的老父親有多麼的頭疼。
“你小子才虛弱呢!老子好得很,讓開讓開,再攔著,別怪我不客氣。”雲道恒話還未說完,便被雲擎天打斷。
“父親……”雲道恒更加無奈的聲音再次傳來,傾狂可以想像他必時必然有種仰天長嘯‘我怎麼會這麼令人頭疼的父親啊’的衝動。
揚唇一笑,傾狂人未到,清脆的聲音便已傳進屋裏:“雲爺爺,你真的很不乖哦!”話音剛落,人已推門而入了,連敲門都直接省下了。
一進屋裏,入眼的便是床邊的兩個帶著不可置信的石像,雲擎天坐在床上,保持著要起身的動作,雲道恒立在床邊保持著要阻止他父親起身的動作,兩人的眼中同樣帶著驚詫看著她,真不愧是父子,那吃驚不已的模樣如出一轍,讓傾狂不禁心生好笑,眼眸中閃過調皮之色,能讓一代武學巔峰宗師和威嚴淡然的大堡主露出此等表情,天底下,除她莫傾狂而舍其誰。
聽聞聲音,縱然之前有點心理準備,此時也不免被嚇得渾身一抖,待得看到那白衣少年姿采飛揚地走了進來,雲擎天和雲道恒還恍然以為自己在作夢呢!
“雲爺爺,雲伯伯,怎麼,被本少爺的風采迷住了?”走到還傻住的兩人麵前,傾狂頭發一甩,揚唇一笑道。
“呃……小娃兒,你,你真的醒了,老子就說,剛剛絕沒聽錯,哈哈……”雲擎天率先反應過來,推開雲道恒的手,邊扶著床沿站起來,邊展開一個如孩童般的笑顏便開懷笑起來,剛剛那聲充滿渾厚真氣的大嘯聲,他就聽得出是她的聲音,但是卻還是難以相信她說醒就醒,所以才不會不管不顧地堅持要親自去看她,想不到她就這樣出現在他們麵前了,就好像這十幾日的昏迷隻是個錯覺而已。
傾狂但笑不語,走前一步,扶過雲擎天在床邊坐下,二話不說,便伸手往他周身的幾大穴道點過去,隨著指尖輕點在他的脈膊上,精純的真氣便通過指尖輸進他的體內,獨特的手法,渾厚的真氣順著他的經脈運轉了數個周天,以極快的速度打通被因重傷而滯塞的真氣。
雲擎天在她出手點住他穴道時微一愣,卻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被她點中幾大死穴,他相信她自有用意,卻不想她竟是為他輸送真氣,本想阻止她為他輸送真氣調息,畢竟她之前也是身受重傷,而且絕對傷得比他重得多,無論她是否如他所想,此時都不想她為他損耗真氣,然而穴道被點住,無法開口,慢慢地便盤腿坐起來,閉上眼睛,運行起自身的真氣,心下不免又是一驚,從她的指尖處,暖暖的真氣順著他的經脈注入了體內,本來需要一個月才能調理好的內息真氣,卻在她獨特的真氣輸送下以最快的速度調息著。
雲道恒剛從傾狂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麵前的驚詫中回過神來,還未來得及開口,下一刻便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中他父親的周身的幾大死穴,心中一驚,卻並沒有出手阻止,一則來不及,她的速度太快了,二則見他父親眉頭不皺後便舒展開來,蒼白的臉色漸顯紅潤,心下又驚又喜又歎。
半響,傾狂才收回壓在他脈膊上的手,衣袖一揚,根本看不出她是怎麼出手的,雲擎天身上的穴道便解開。
“呼……”穴道一解開,雲擎天也順勢雙手在身前倫了個圓,最後一運氣,收氣,這一身的重傷竟好了大半,當下笑逐顏開地拉起傾狂的手,激動得連連說道:“神奇,神奇啊!太神奇了……”
是啊!真是太神奇了,他從來還不知道竟有如此奇特的療傷手法,她果然是絕世神醫啊!
“父親,你的傷竟好了一大半了?”雲道恒也反應過來,吃驚,欣喜的表情溢於言表,轉過頭,看像傾狂,咂舌失笑道:“小風,你,你到底還準備讓老夫我吃多少驚啊?嗬嗬……幸好老夫活了這麼多年,承受能力還是有點,否則非被你給驚嚇死不可。”確實,從見到她的第一麵起,一再的震驚,震驚,再震驚,原以為她應該沒什麼能再驚嚇到他的了,確不想,更震驚的還在後頭,這不,還沒從她突然精神百倍地醒過來的驚嚇中恍過神來,就又被她此等精妙的調息之法給驚得差點三魂不穩,七魄不定了。
“咦?怎麼我從來不知道我給過‘驚’給雲伯伯吃啊?雲伯伯是不是誤會了,我都不知道‘驚’是什麼‘美食’,怎麼可能給您吃呢?”傾狂很是驚訝地眨巴了下眼睛疑問道,天真單純的樣子就如好奇的寶寶一般,不禁讓眼前的兩人看傻了眼。
“呃……小風,我服了,真的服了。”傻眼過後,雲道恒哭笑不得真朝傾狂拱了拱手,一副拜服的樣子,一雙閃閃有神的眼眸滿是對傾狂的欽佩與喜愛,明明就知道以她那麼聰明的腦袋是不可能會聽不懂這句連三歲小孩子都聽得明白的話,偏偏從她嘴裏說出卻讓他覺得如此的理所當然,半句話也無法反駁,真是太強了。
“哈哈……”雲擎天不禁開懷地大笑起來,心裏不禁暗想,她真是世間少有的天才,這種話也虧得隻有她才能說得這麼自然。
傾狂和雲道恒相視一眼也仰頭笑了起來,頓時一掃連日來因傾狂的昏迷不醒,雲擎天的重傷未逾而顯得無比低沉的悶氣。
“小娃兒,快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師傅讓我打進你體內的雲天訣被你引為已用是不是?”突然驚訝地發現傾狂周身瘋湧的靈氣還有變得虛無的氣場,雲擎天立即想起他之前的猜想,迫不及待地問道,雙眼灼灼發亮,就像是發現一隻大肥羊的惡狼。
雲道恒難得見他父親如此一副要把眼前的人吞了的模樣,不禁一陣頭皮發麻,但此時心神卻更多的被他的話給吸引住,同樣閃著精光看著傾狂,他也很想知道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是怎麼回事,明明早些時候他還有去看她,情況一如之前般凶險,卻不想在突然傳來一聲充滿豪情的長嘯聲,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讓他沉寂多年的心又再一次充滿仗劍江湖時的豪情,雖然聽聲音略有不同,卻莫名的直覺隻有她才能說出如此傲然的話語,一時疑惑震驚齊齊湧上,直到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麵前,還不能讓他反應過來,因為這實在是太過難以置信了,他活了六十年,年輕時亦是行遍天下,卻從未見過亦或聽過如此‘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