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他從右武侯離開的時候,也是一個秋天,隻是那時他是精神振奮的遠赴邊關任職,而現在他又回來了,前麵等待他的卻是禍福難辨的大理寺。
京城已然遙遙在望,而他又一次機械性的回頭張望了一下,卻不見一個犯人的身影,是的,一個也沒有!
他隻得又一次垂下了失望的眼神,讓馬兒馱著身不由己的自己往前而去。
或許前幾日他還可以自欺欺人的對自己說,看不到犯人的身影,那沒準是那些人怕落了後,奮勇爭先的跑到自己前頭去了呢,可是現在,他們再走一個時辰,頂多兩個時辰,就可以抵達京城的北城門了,可是,犯人們在哪裏呢?!
而和一眾差役混在一起,一直停滯不前的燕小六聽了這個消息,則是緩緩的抬起了他疲倦的腦袋,抬眼仔細觀望了一下前麵巨大城池的輪廓,這就是京城了嗎?
當初從易陽縣出發的時候,他對京城還是充滿了無限憧憬的,這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二十多年土生土長的易陽縣之人,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甚至來一趟京城對他來說都是奢望,更因為他覺得京城裏遍地都是機會,到處都是達官貴人,隨便一個高門大戶的賞識,就可能讓他飛黃騰達,鯉魚躍龍門,成為一個人上人。
然而現在,犯人逃脫,他們都免不了受到大理寺的責罰,不要說機會,眼前等著他們的顯然是一個巨大的禍患。
眼見這一切美夢都將化作泡影,他的心裏不禁產生了一絲怨恨。
他怨恨這些個犯人,他們犯了罪卻還讓別人跟著受罪,尤其是官差跟著受罪。
可怨恨又能有什麼用呢?事到如今,他隻希望那些個犯人能有幾個良心不安,會感恩於獨孤縣令的恩德,按時前來報道,那樣的話,或許他們向大理寺還能推諉扯皮一番,可以少擔些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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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酉年,戊戌月,甲辰日,霜降,天氣寒冷,五行:佛燈火,破執位。宜嫁娶,訂盟,納彩,祭祀,祈福。忌開市,開倉,出貨財。
大興城,光化門外,一處還算整潔幹淨的茶攤上,獨孤不悔、張彪、蕭若蘭與眾官差們分坐了兩個桌子,一行人卻皆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喝茶。
張彪正待端起眼前的茶碗再飲一杯的時候,奈何杯中茶水早已經涼透了,喝起來冰涼冰涼的,便又一口吐了出來。
他轉頭衝著茶攤老板喊到,“老板,再換一壺茶來!”
那茶攤老板也是個精明的人,早把這兩桌官差的情形觀察了個透徹。這兩桌人,來的時候說是坐著喝口茶,歇歇腳就走,可這一坐就是兩個時辰。
除了第一桌上的那一男一女,自斟自飲,談笑自如,另一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喝茶,而是拿眼鏡直勾勾瞄著旁邊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每個人的眼裏都快要冒出火來了。
那女子自然就是蕭若蘭,而年輕男子就是獨孤不悔。這會蕭若蘭把玩著一隻茶杯,饒有興趣的悄聲問道,“你為何不把自己的計劃全部告訴他們,也省的他們一路上擔驚受怕,寢食難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