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老太太是郢王的親外祖母,自然怠慢不得。這不,曹總管的話音兒才落下,唐嫵就見郢王迅速起了身子。
唐嫵伺候完郢王洗漱,便忽然發覺有些不妥。
她一個妾室,若是一會兒和殿下同時從這內室走出去,難免會讓人覺得她恃寵而驕,不知本分。況且,若是那位安大姑娘是為了側妃之位而來,那她今日這般做派,無疑是要被人當作眼中釘了。
唐嫵能察覺到的不妥,郢王自然也能。果然,下一刻,他就一邊扣著腰封,一邊對著唐嫵道:“過會兒,你便到芙蓉池那邊的水榭去等我,今日有件事,還需你幫個忙。”
唐嫵驚異地“啊”了一聲,開始還以為他在笑。
她一個婦人,能幫他什麼忙?
可他目光真摯,並沒有與她玩笑的意思,隻了句過會便知道了。
唐嫵壓下心頭的不解,乖順地點了點頭,她上前一步為他披上了一件玄色的大氅,柔聲細語道:“今日氣涼,殿下多穿些。”
郢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然後笑著“嗯”了一聲。
郢王本就長的俊美無雙,清雋俊逸,就連唐嫵這般並不看重外貌的人,也時而會因為他某個眼神或是動作弄的臉紅耳熱,連她都如此,就更別那些眼睛都長到腦瓜頂上的世家貴女了。
聽聞在郢王沒成婚之前,京城裏那些世家貴女隻要一聽到他出席了什麼宴會,那下一次這宴會便會人滿為患,四年前,在安茹兒還未進府的時候,郢王妃這個位置,可是引來了不少的明爭暗鬥。
而安瀾,便是其中的一個。
——
郢王出來的時候,安老夫人和安瀾都已在正廳等候了。
他剛跨進門,就衝安老太太道:“外祖母,剛剛宴之有事耽擱了。”這時一旁的安瀾見到他,立馬起身福禮道:“瀾兒見過殿下。”
郢王未其他,隻淡淡地朝她嗯了一聲,示意讓她回座。
安老夫人能撐著整個安家,自然有她精明的地方。今日她帶著安瀾來,心裏其實不止有一個盤算。
她想著,若是殿下親眼見著瀾姐兒了,沒準兒也能喜歡上。畢竟瀾姐兒生的落落大方,又有才女的頭銜,爭取一下,也不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不過若是郎君無意呢,那便就如之前好的那樣,今日,就讓瀾姐兒徹底死了這條心。
可……相比安瀾這副失神落魄的神情,郢王這不動聲色的疏離,就已算是給了安老夫人答案了。
噓寒問暖了一會兒,郢王便道:“近來花期到了,芙蓉池那頭的梅花已然全開了,宴之記得,外祖母最是喜愛梅花,不然宴之帶您去那頭坐坐?”
安老夫人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有什麼不懂的,她笑著擺擺手道:“這陣子老太太我腿腳不爽利,就不去了,殿下若是有賞梅的興致,那不如叫瀾姐兒一同前去,話瀾姐兒這孩子,打詩詞作的就好,聽啊,沈老太師還曾當眾讚賞過她寫的冬望春呢。”
郢王點頭道:“能得沈老太師一句誇讚,想必定是極好的。”
安瀾一聽郢王這話,便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她伸手拽了拽安老太太的衣袖,羞怯道:“祖母!那日沈老太師,可不止讚許了瀾兒一人,三妹妹的字,老太師也是誇了的。”
要不怎麼安瀾受安老太太寵呢,瞧她這話的,她先是把這誇讚大大方方地接了下來,而後又把自家姐妹帶上,一樣一來,除了才氣,旁人還能感覺到她的謙遜與禮讓。
這時郢王起了身子,笑著對安老夫人道:“那便請外祖母在這稍作歇息,待宴之一會兒送瀾姐兒回來後,一同用午膳可好?”
安老夫人一邊笑著應著好,好,一邊看著安瀾那雙發著光的眼睛發起愁來。這傻孩子,定是以為殿下這般,便是對她有了意思……
可安老夫人自己心裏卻是如明鏡一般,安瀾這會兒笑的有多開心,隻怕回來的時候就得有傷心。
安老夫人不禁在心裏遺憾道:若是沒有旁支的那個庶女作亂,想必安瀾也定能坐上郢王妃的位置。
真是孽緣。
往芙蓉池去的路上,安瀾一直頷首挪著碎步在走,她三番五次地想開口話,最後都生生地被她咽了回去,她害怕太過主動,反而招了他的厭。
畢竟郢王在安瀾心裏,那就是謫仙一般的人。方才祖母在的時候她都不敢細瞧他,更別是現在兩個單獨相處了……
她折磨了自己四年,現下終於是想通了。
什麼所謂的嫡女不為妾,她都不在乎了,隻要她能當他的側妃,能在他閑下的時候,陪他逛逛園子,陪他吟詩作賦,她便是知足了……
……
唐嫵坐在水榭的杌子上托腮發呆,她連早膳都沒用,便坐在這等他,可這好一會兒過去了,她竟是連個人影都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