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宅
來喜正領著小廝們清掃院子呢，本以為大太太有事吩咐，沒事人似的進來了。一看到秦氏的臉色和聲調，就知道老爺養外宅的事情走漏風聲了。嚇得渾身哆嗦著跪下了一句話不說，隻是磕頭。
“怎麼啞巴了？你攛掇老爺幹好事的能耐哪去了？”秦氏氣鼓鼓地踢了來喜一腳。
來喜還是心存僥幸，“奴才哪件事沒為老爺做好，請大太太賜教……”
秦氏的怒火已經壓不住了，“來人，拉下去打五十大板就想起來了！”
來喜一聽，小命要玩完了，夏嬤嬤不就是這麼死的嗎？還沒等小廝們上來拉他，頭磕得山響，“來喜不敢再有半句假話，求大太太開恩！”
秦氏冷哼了一聲，“量你也不敢有一字虛言，有幾條小命夠丟的呀？說，那個新來的姨奶奶怎麼回事，住在哪裏？”
來喜嚇糊塗了，急著想把自己摘幹淨，“我原本也是不知道的，不然早就稟告太太了。那柳大姨奶奶原是天香樓裏的頭牌……”
還沒等說完，就被秦氏啐了一口，“一個青樓裏的下賤貨，是你哪門子的大姨奶奶？”
來喜一聽，話又說錯了，都是誠大老爺讓他們這麼叫的，順嘴就溜達出來了。兩隻手交錯著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你這該死的，說個話也口沒遮攔，就該掌嘴！”
秦氏不耐煩了，“接著說那姓柳的！”
“老爺一開始是每隔幾天去一次天香樓，後來就在外麵置了房子，辦了家具，把姓柳的接了過去。”
秦氏說，“房子在哪裏？”
“和西府隻隔著一條街遠。”來喜不敢說假話了，先保住小命要緊。
秦氏心裏憋的透不過氣來，那賤人就住在附近自己居然不知道，“最近幾天老爺怎麼沒去呢？”
“回大太太，姓柳的懷孕後，老爺拔了人過去照看，每天白天也都親自去，並不在那過宿。”
簡直是一個晴天霹靂在秦氏的頭頂上炸開了，老爺過去瞞著她包養個女人的事情倒是也發生過，玩幾天膩了也就丟開手。這次就在她眼皮底下弄出個孽種來，看來是認真了，自己竟然一點不知。
“來喜，從明天開始你每天照舊去，有什麼情況及時到沉香園稟報，不得和老爺透露半個字，明白了嗎？”
聽說不讓老爺知道，來喜鬆了一口氣，“奴才不敢胡說，連這條命都是大太太賞的。”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完全不在秦氏的掌控之內，怎麼辦她還要仔細想一想。
也許是做賊心虛吧，誠大老爺最近對秦氏格外的好，一連著十天都在沉香園裏過夜。秦氏也佯裝不知，一邊享受著久違了的恩愛，同時等待著機會收拾姓柳的女人。
秦氏的壽辰漸漸臨近了，送禮的親朋好友絡繹不絕，竇家當然也不例外。這天用過早膳，竇家的小廝前來通報，說竇家大夫人孫氏和二公子竇寒生偏午就到。秦氏知道，竇家不僅僅是送賀禮，還有一層相親在裏麵。二公子的婚事已經定了，沒什麼可回避的，大公子就不能來了，由孫夫人出麵交涉。
秦氏和老爺一商量，有二公子在，四娘自然是要回避的。既然沒有挑明是相親，也不能隻見三娘一個，顯得甄家有點太當回事了。竇家的大公子竇楚生，無非是個庶子，而且是納妾，誠大老爺就讓三娘和四娘一起陪孫夫人說說話。
七娘坐在窗下正做著針線，百合提著熱水壺進來了，“三姑娘來看姑娘，已經到院子裏了。”
這可是稀客，雖然都是庶女，每天繡工上的活計一大堆，兩個人很少有時間單獨來往。七娘熱情地把三娘讓到了屋裏，忙招呼百合和杏兒沏茶。
“屋子裏怪悶的，咱們姐妹兩個說說話兒，七娘越來越漂亮了。”三娘柔聲軟語地拉過七娘的手。
也許是同病相憐吧，七娘見著三娘那張溫和的臉就覺得親切。三娘比自己還要苦，一個親人都沒有。“三姐姐言過了，甄家三娘是公認最漂亮的大美人，就是四姐姐也比七娘漂亮許多呢。”
三娘聽了七娘的誇獎，心裏很受用，從頭上摘下了一隻色澤光潤的掐絲金步搖，上麵還鑲嵌著一顆耀眼的紅寶石。“三妹妹，過了晌午會有客人來送賀禮，老爺和太太讓我們兩個陪著說話，妹妹也沒有什麼像樣的首飾，這隻步搖借給你，用完還給姐姐就好了。”
七娘沒敢去接那隻步搖，生怕一不小心跌在地上，摔壞了上麵的寶石，自己哪裏陪得起？“謝謝三姐姐，就是陪客人說說話，又不是相親，妹妹我不用戴這麼貴重的東西，再說了，姐姐不是也去嗎？也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七妹和姐姐還客氣什麼！都是沒人疼的，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得互相關照。”三娘的眼圈紅了。
七娘見三娘話裏有話，一定是有什麼事要發生，忙給百合使了個眼色，百合帶著杏兒出去了。七娘四下打量了一眼，壓低聲音說，“三姐姐你聽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