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謀
涼風撲麵,細雨沾衣。
三娘壁虎般貼在沉香園後院的牆壁上。冷濕的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到脖子裏,再加上屋內一男一女的齷齪,她的牙齒不由自主地咬得咯吱咯吱地響。
甄家三娘的婚事可謂一波三折。最開始,一顆少女悸動著的心,向往著表哥蕭黎。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然後是嫁到尚書府做小妾的恐懼,再然後義國侯府的竇二意外殘廢。四娘悔婚,三娘有了一次做竇家二少奶奶的機會。怎奈又是一場黃粱美夢,皇上為竇二和七娘賜了婚。
再後來就聽說大太太想把她許給蕭薔,三娘雖然不很樂意嫁個窮書生,但轉念一想,憑自己的身份嫁個年輕有家世的男人,恍若是癡人說夢,也就一點點認可了蕭薔的婚事。哪曾想就蕭薔這麼窮的,也從心裏沒看上自己。更可惡的是,骨子裏還滿是小白臉的媚態,看著就惡心!
小鼠般溜著牆根,三娘剛哧溜到沉香園的後門,淬不及防地被黑暗中的一隻手捉住了。有個成語叫做賊心虛,哪裏還敢喊叫?三娘趔趄著被那人牽引著走到了園外回廊旁的草叢中。感覺到手勁不大,她才敢掙紮著反抗。
“三姑娘別動!我是海藻。”秦海藻烏黑的大眼睛,在雨夜中夜貓子般閃亮。
三娘詫異地瞪大眼睛,沒敢說話。
海藻壓低了聲音,“你不想嫁給蕭薔,對不對?”
實在搞不懂海藻姑娘為什麼要管她的閑事,三娘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你想嫁到靜安王府去嗎?不用回答,想,就點點頭!”海藻的麵容在夜色中有些怕人,被雨水淋濕的頭發粘在蒼白的麵頰上。
三娘很想問明白海藻為什麼要幫她,可是她不敢,乖乖地點了點頭。
“好!算你聰明。靜安王畢竟沒老到掉渣的程度,又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跟著,總比嫁給一個靠女人吃飯的小白臉要強得多。我這樣幫你,你也該幫我一件事。”
“海藻妹妹請吩咐,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姐姐也願意!”
海藻笑了,那笑容有點邪惡,“你願意看到四姑娘嫁給蕭薔嗎?”
三娘沒想到海藻要她幫忙的就是這事兒,可解了她的恨了,哼哼,母女二人一起和蕭薔那賤人鬼混去吧!
“我願意!做夢都想見到那一天!”三娘回報了海藻一個燦爛的微笑。她還是很好奇,秦海藻的動機是什麼?
動機是什麼並不重要,三娘最想看到的還是那一天。驕傲跋扈的甄家嫡出四姑娘嫁給了窮光蛋蕭薔,她卻是體麵地嫁到了靜安王府裏。雖然隻是做姨娘,卻是作皇上親哥哥的姨娘!
中秋節這天,甄家東西兩府的晚膳都開得很早。各自在府裏用了晚膳後,都聚在東府裏聽戲吃酒賞月。男人們大多不喜聽戲,都聚在蕭黎蕭薔住的藕香園裏打牌。
戲台子搭在湖心島上,亭子間裏擺上了螃蟹,月餅和水果。亭子間外設了兩個茶爐,幾個小丫頭搖著風匣,一個風爐煮茶,另一個風爐燙酒。螃蟹性屬寒涼之物,七娘命丫鬟們把黃酒燙得滾熱地端到藕香園去,女人們喝滾熱的合歡花酒,也有滴酒不沾的,以紅糖薑茶代酒。
螃蟹放在蒸籠裏,怕涼了,一次隻拿出十隻來吃,吃完了再拿。
甄誠和甄雨恩甄雨澤都到藕香園湊熱鬧去了。湖心島上麵一桌大太太秦氏、二太太楊氏、秦舅媽、蕭姨媽、林紫煙坐主位,秦姨娘、百合、金梭坐下手。東邊一桌甄四娘、秦海藻、蕭婉兒、七娘坐主位,然後依次是三娘、五娘、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