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水摸魚(1 / 3)

混水摸魚

七娘見竇寒生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心裏急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秦誌一的信都寫好了,銀票和禮品備齊,小澤也已經更了衣,就等著出發了,這廝卻不知抽什麼風。

“相公,有話就你就快說,再磨蹭一會兒就半夜了。”

竇寒生苦笑了一聲,七娘的脾氣秉性,他還真沒摸透。有些話呢,她是爛在肚子裏也不會露出半個字的,就說喬四家的,跟著到甄府回門,就沒見再回來。想起她夢中的那句囈語,“喬四家的,有你好看!”這小娘子到底把喬四家的怎麼樣了?還有命沒有呢?

再說那天他拿出體幾錢的時候,七娘怎麼是那樣的反應呢?

在竇寒生的心目中,聰明如七娘這樣的女人,應該擺出一幅清高的姿態。我嫁給你,不是為了你的銀子,而是奔著你的人。七娘應該說,“我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有公中的月銀,雖然每月隻有四十兩,我仔細地算計著,也一定夠用。相公在外麵的花銷也不少,手裏不能短了銀子。這些東西,還是相公自己管著,需要用的時候也方便。”

竇寒生聽了這番話,就會更憐惜她,強迫她求她把東西收下。可是,事實上的甄七娘見到他那個裝著體幾的錦盒是怎麼表現的呢?她的眼神放著貪婪的光芒,態度上也是毫不客氣的。當場就把盒子打開,不僅把銀票一張張數過了,連裏麵的東西也仔細地甄別,在衡量著到底值多少銀子。

你看,就像剛才說的那句話,太直接了。就不會溫柔地哄哄他?畢竟是在給她弟弟辦事呀。

七娘伸出一隻手在竇寒生眼前晃了晃,“相公,嗨,想什麼呢?”

竇寒生知道自己的思路跑遠了,忙拉回來。“你還是把這件孔雀裘大氅換掉吧!晚上到外麵去,太招搖。”

正在臘月裏,北風刺骨的寒冷,七娘穿這件孔雀裘不是為了高貴和好看,主要是保暖性能好。見竇寒生對孔雀裘有異議,爽快地說道,“相公你常出門辦事,你說穿哪見就穿哪件。”

七娘脫了大氅,就要到大衣櫃裏去找衣服。

竇寒生攔住了她,“你那幾件大氅都不適合晚上穿,我讓珊瑚到白鷺芳洲去管母親借一件吧!”

這丫的想法還真多!讓她穿一件中年婦人的衣服出去辦事呀。好吧,穿什麼都行,隻要能辦成小澤的事情,別說穿孫夫人的衣服,就是穿老太太竇母的,也沒所謂。

珊瑚去白鷺芳洲借衣服,小兩口坐在屋裏等。竇寒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上飛上了一朵紅暈。囁嚅著解釋道,“我聽說薑銀是個大色鬼,小澤的事情不辦又不行,我也是沒辦法呀。”

七娘笑了,竇寒生吃醋加上臉紅的樣子真好看。這個時候要不是出門辦事,兩個人圍著火爐喝上一杯該有多好……她哪知道竇寒生不僅是吃醋,還在心裏腹誹她呢!

珊瑚抱著一件真黑色狐狸皮大氅回來了,做工很考究,樣式很老舊,七娘一點也不介意地披在了身上。

竇寒生吩咐紅依準備了三個手爐,填滿了炭。馬車行駛約莫有半個時辰,到了薑府的大門口。七娘不知道要在薑府呆多長時間,生怕棟著了竇寒生。把她和小澤抱著的手爐也都留在了馬車裏,熄了火,再三地囑咐竇尋,手爐裏的炭快燃盡了的時候,把另外兩個手爐裏的炭添進去。

管家帶著七娘和小澤進了堂屋,讓丫鬟上了茶,薑銀正在書房裏會客,讓姐弟二人稍等片刻。堂屋很大,很像現代的會議室。中間擺著紫檀木桌椅,八仙桌。等了有半盞茶的功夫,不見有人來。七娘有些急,讓小澤在堂屋裏麵坐著,自己到回廊裏觀察一下。

腦袋往回廊裏一探頭,隔壁的房間裏也伸出一個腦袋來。真是冤家路窄,那披著白狐狸皮大氅的女子不正是甄四娘嗎?七娘心裏煩,在娘家的時候,姐妹兩個為了竇寒生就翻過臉。四娘打過她兩個嘴巴,還打了百合兩個,後來還回去四十多個。沒想到春闈會試上,又是競爭對手。狀元的前三名是解元,榜乙和探花。就算小澤不和蕭薔爭,認排在蕭薔的後麵,明眼人也會懷疑,甄府裏一個兒子,一個姑爺占去了狀元的兩個名額,有這麼巧合嗎?

四娘也認出了七娘,蕭薔進到書房裏有一會兒了,她也是呆不住了,就探頭向外望去。既然認出來了,七娘也不想回避,也許能再探聽一下蕭薔的消息呢?剛走到隔壁屋裏,七娘就後悔了。蕭薔和甄四娘來行賄,居然還帶著一個服侍的丫鬟!

這兩口子怎麼想的呢?怕這事情不夠張揚嗎?既然蕭薔一個人和薑銀談話,為什麼不讓媳婦和丫鬟在大門外邊等著呢?沒別的原因,隻能說蕭薔不懂官場上的事情,水平太差!

七娘一句話也沒說從隔壁房中走回來,剛一坐下,甄四娘就跟過來了,小丫鬟尾巴似的跟在後麵。小澤想和她打招呼,被七娘用眼神製止住了。四娘突然停止了腳步,在懷裏摸了摸。

“哎呦,一定是剛才掉在地上了。”四娘回頭對小丫鬟說,“我的手帕不見了,估計是掉在了隔壁,你去給我找一下。”

那丫鬟似乎不聽使喚,臉上的笑容不太恭敬,“一個帕子值什麼錢,舊的去了,新的自然就來了。”

四娘板了臉,眉毛都立了起來,“讓你去你就去,那方帕子是我親手繡的。薑府來訪的人多手雜,要是被男人拾去了就不好辦了。”

小丫鬟訕訕地去了,四娘在後麵又加上一句,語氣緩和了許多,“我知道你怕我身邊沒人侍候,在隔壁找一下沒有就算了。”

四娘迅速地轉過身,一句話也不說地走到七娘身旁,沒有了往日的驕橫和張揚,嘴唇顫抖著,目光中滿是驚恐和懇切。“七妹妹救救我!蕭薔他不是人,把身邊的女人都淫遍了,我失去了自由,小命就掌握在妹妹的手裏!你要是救了我,我會給你個驚人的回報!關於竇府的一個秘密。”

四娘的話是附在七娘的耳邊說的,連坐在旁邊檀木椅子上的小澤也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七娘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四娘拉過她的手捏了一下,將一團東西塞在她手裏。

七娘握緊了拳頭,把東西握在手心裏。七娘驚異的抬頭望去,蕭家的那個丫鬟已經沉著臉站在門口了。四娘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平靜,早已退後了好幾步,和七娘拉開了一段距離。“七妹妹,你穿得太單薄,以後出門記得不要圖漂亮,多穿點,我不和你多說了,蕭薔應該快出來了,有空的時候記得到蕭家來看我。”

七娘不想讓自己亂了方寸,蕭薔一出來,下一個就輪到她和小澤了。把小澤的事情辦好,其他的事情有得是時間考慮和處理。蕭薔果真從書房裏出來了,在回廊上等四娘和小丫鬟。三個人剛走出了幾步,薑府的一個小廝追了上去。“蕭爺請留步。”

蕭薔和四娘停下腳步,小廝手裏捧著一個錦盒。“蕭爺剛才落在書房裏一件東西,我們爺吩咐我送出來。”

蕭薔臉色尷尬地接了那盒子,繼續往前走。小丫鬟說,“回稟爺,甄家七娘和甄二爺也來了薑府。”

“哦?”蕭薔停下了腳步,用探詢的目光望著四娘。“七娘對你說了什麼?”

四娘低垂著頭,“隻說了兩句寒暄話,別的就沒有了。”

蕭薔沉思了片刻,回頭望了望,薑府並沒有派人送他們出門。走到大門口,三個人鑽進了一輛馬車。上次去秦府的時候,為了省錢,到了秦府就把租來的馬車打發走了。結果害得他和四娘穿過了三條巷子才找到馬車。這次吸取了經驗,付了銀子讓馬車在薑府外麵等。

話說竇寒生抱著手爐坐在馬車上,竇尋已經添過一次炭了。突然見蕭薔手裏抱著個錦盒鑽進馬車,那馬車依舊停在梧桐樹下,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心裏就明白了八九分,蕭薔的禮是沒送出去呀,躲在馬車裏想弄清七娘和小澤送出去了沒有。

薑府書房中,薑銀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七娘和小澤坐在他的對麵。薑銀大約有四十歲左右,體態微胖,鼻子上架著一幅金絲邊眼睛。“竇夫人和甄二爺請喝茶,竇統領怎麼沒來呀?”

七娘微笑著答道,“相公在皇宮裏麵當值,抽不開身,讓我給薑大人帶個好,改日他親自登門拜訪。”

“竇兄客氣了,弟妹一定轉告竇統領,得了空我親自去竇府拜訪,聽說竇統領棋藝了得,連聖上經常都輸給他呢!我也是酷愛下棋的,等到了府上,弟妹給我們兄弟二人備上一壺好酒,弄上一桌子好菜,對出個勝負高低。”說罷,薑銀哈哈地笑了幾聲。

雖然都是一番客套話,但七娘感覺出,這薑銀的表情和言語及具親和力,事情辦不辦未可知,卻把感情拉得極其近乎,讓人有強烈的親近感。

七娘的臉上伴著得體的笑容,“說來慚愧,七娘從小就笨,琴棋書畫學倒是都學過,沒一樣精通,不然就陪薑大人下幾盤。可廚房裏的事情七娘最喜歡了,經常受到相公的誇獎。等薑大人來了竇府,七娘親自下廚為你們哥兒兩個炒上幾個菜喝上一壺竇家自己釀的美酒。”

薑銀又是一套熱乎乎不見外的寒暄話,對著書房外麵喊了一個小廝進來,“讓廚房準備一盒點心送過來。”

七娘忙推辭道,“薑大人千萬別客氣,天色也晚了,我和小澤也不能久留,改日一定到府上喝酒下棋。”見小廝已經出去,七娘把抱在手裏的錦盒放在幾案上。“初次登門,也不知道薑大人喜歡什麼,一件小禮物,不盛敬意。”

薑銀客氣道,“弟妹這就見外了,我和竇兄二人的關係,親哥們似的,想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呢?”說罷,又看了一眼小澤,“甄二爺多大年紀了?也要參加月底的春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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