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大欺主(1 / 3)

奴大欺主

話說竇華生急著要和媳婦攤牌,想娶蜜桃為姨娘。胡翠花忙著準備次日中秋過節的事情,一天都沒得閑。

晚間進了上房,竇華生見房內紅燭高照,翠花換上了一套新衣裳,桌子上擺了二十幾個精致的菜肴。竇華生笑道:“娘子這是怎麼了?為何這般擺設?為夫還以為回到洞房了呢!”

翠花起身,執壺先滿了一杯,遞給竇華生,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為夫這兩年在書院學習,在外麵吃住不好,辛苦了,翠花敬你一杯!”

胡翠花平日裏厲害,竇華生好像從沒聽她這麼說過話。今見她粉麵低垂,耳邊的紅寶石耳環搖蕩在腮畔,心裏就有些慚愧。想起翠花是從塞外和他一起來到京城的,途中還經曆娘親亡故,料理後事諸多的事情。這兩年他不在家,翠花在家裏操持家務,自己功不成名不就的,人家也沒說嫌棄,反而給他敬酒。

人都是將心比心,竇華生喝了那杯酒。剛想說點什麼,突聞一股淡淡的幽香,那味道霎是熟悉,原來翠花的鬢上插著兩朵茉莉花。葉寡婦是最喜歡在鬢角上戴花的,華生就想起她的萬種風情來。想到翠花自己不能生養,又對他管束太嚴,葉寡婦滿心要嫁他,他卻不敢答應,隻能偷偷摸摸來往。隻納過銀姐一個妾,還跟防賊似的,是想絕了他的子嗣嗎?這麼一想,心腸又冷了下來。

執壺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酒,“為夫為前途奔忙,常年不在家,冷落了娘子,這杯酒,也當是給娘子陪不是。”

翠花接過酒杯,也喝幹,小兩口在燭光下隻說些場麵話。見酒已喝幹,翠花有些發急,張開說道:“昨日我見吉順巷的房子,沒有個女人打理,亂得不成樣子,夫君每日飲食,也都是從街市上買回來。日子久了,對身體不好。”

竇華生有瞬間的錯愕,難道媳婦是改了心性,知道她不能生育,想把銀姐派去陪他同住嗎?

胡翠花話已經開了口,就不像剛才說得那麼艱難,“明日是中秋節,我想趁過節大太太心情好,請求她恩準媳婦伴夫君讀一年書,照顧夫君的日程起居。”

竇華生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怪不得擺了這樣的酒宴呢,原來打的是此等鬼主意!哼,真要是陪他一年,且不說沒辦法再消受葉寡婦的千般嬌媚,子嗣呢?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呀!

雖然心裏生氣,竇華生卻也知道,如果此時提出蜜桃伴讀的事情,兩個人一定得鬧翻天了。就借了幾分酒意,笑嘻嘻道:“娘子,天色不早了,我們上床歇了罷。”說完一口氣吹滅蠟燭,把翠花抱上了床,解衣行事,翠花也不得不放下心事打起精神陪奉。

轉眼之間,天色早已發白,竇華生醒來,又摟著翠花說了兩句悄悄話,還是沒好意思張口說蜜桃的事情。心裏煩悶早早地起了身,到後花園裏看竇寒生練劍去了。胡翠花披著衣裳坐在床上,蜜桃端著洗臉水進來,見她已經起身,忙去鋪床疊被。翠花也不梳洗,隻呆坐著,怔怔地說道:“夫妻三載,我雖然厲害了些,卻也沒什麼可虧待他的。今日他這麼對我,實在是寒心呢!”

蜜桃見狀,誤以為竇華生昨夜已經說了納妾一事。心中暗喜,忙跪在了地上,“三奶奶也別生爺的氣,他也是為三房的子嗣著想才這麼做的。昨日三爺和蜜桃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妾身也嚇了一跳,本想告訴三奶奶,爺不讓,說他要親口和奶奶說。”

翠花忽地從床上下了地,鞋也不穿,臉色變得青紫。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跪在地上的蜜桃,她此時的心情隻有憤怒,自己千防萬防,怎麼就沒注意到身邊這一個呢?居然連稱呼都改了!

她伸手揪住蜜桃的頭發,搖晃了幾圈,“小賤人,說,你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爺的?想給三爺做通房,隻要有我胡翠花在,你休想!有本事你把我弄死了,你敢不敢呢?”

蜜桃的頭皮被揪得生疼,生怕被打著臉,用兩隻胳膊在臉上護著。胡翠花鬆開了手,轉身把門插上,今天要是不把這個蜜桃收拾明白,這日子真沒法過下去了。

蜜桃劈頭散發地跪在地上,臉上卻帶著微笑。胡翠花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女人要是不要臉,那真是沒救了。她坐在了貴妃椅上,說道:“蜜桃,你跟了我三年多,我對你怎麼樣呢?”

蜜桃淡淡地道:“三奶奶對我好。”

“不錯,總算還說了句人話。我從來沒把你當丫鬟待,你活比丫頭們幹的少,吃喝享受和主子一樣的待遇,銀姐是爺的女人也沒有你享福。前些日子我還說,你年齡大了,我正用心給你尋個好人家,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場。你要是真喜歡爺,也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吧?”

蜜桃笑了,“三奶奶這是糊弄三歲孩子嗎?妾身要是先和奶奶說了,奶奶還不得把蜜桃賣給人牙子?”

胡翠花煩了,“你先別得意,這個家我說了算,說你當不了通房你就當不了。連老太太都說過這樣的話,在義國侯府,男人納通房是要媳婦同意的。”

蜜桃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幅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蜜桃何時說過要作三爺的通房呢?爺明明答應要納蜜桃為姨娘呢!”

胡翠花沒想到這丫頭笨到這種程度,就憑竇華生,他承諾的話,頂個p用呀?還想當姨娘,太好笑了。

哈哈……

胡翠花放聲大笑,感覺眼淚就在眼眶裏。爺們和自己最信任的丫頭背叛了她,沒有人感到對不起她。

蜜桃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平靜地看著她。跪得腿酸,索性坐在地上了。“三奶奶,不是妾身笑話你,一個女人要是抓不住男人的心,隻知道和女人鬥來鬥去的,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麼說你能抓住爺的心嘍?”胡翠花感到腦子裏一片混亂,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到現在她的理智還沒恢複正常。

蜜桃盤了腿,感覺舒服多了,“其實籠絡住男人有許多辦法,隻可惜三奶奶采取了最蠢的一招,把男人看得死死的。天下沒有看出來的好男人,一旦逮著機會,他比別的爺們還要壞。”

胡翠花見蜜桃居然坐著了,心裏有氣,站起來伸手就欲扇她兩個耳光。蜜桃就怕被打臉,高喊了一聲:“胡桂花!你住手!”

胡翠花的手停在了半空,像一座靜止的雕塑矗立在那裏。

蜜桃站了起來,“你剛才揪我的頭發,現在又想抽嘴巴,這麵子妾身不能再給你了!”

蜜桃扶著她坐到了貴妃椅上,自己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胡桂花,說起來蜜桃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三奶奶怎麼就忘了蜜桃是塞北人呢?塞北胡家有兩個女兒,三年前大女兒胡桂花應該是十七歲了,小女兒胡翠花十五歲。姨奶奶到胡家提親,提的是小女兒胡翠花。胡家在塞北也是大戶,怎舍得把小女兒嫁給竇家一個外宅養的庶子?大女兒胡桂花呢,兒時不幸落入水中,從此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根。有一大戶人家想納她為妾,怎奈她死活不從,尋死覓活的好幾次。胡老爺本以為,女兒桂花身體有缺陷,能當個大戶人家的姨娘就不錯了,做主收了聘禮。沒曾想女兒鬧得這樣,實在沒法收場。正在這時,姨奶奶拿著京城義國侯府裏的來信到胡府求婚,胡老爺和夫人一商議,何不來個掉包計?表麵上談的是妹妹胡翠花,實則嫁的是姐姐。又把成婚的日子定在臨行的前幾日,胡家也不要求大辦,一頂驕子就把胡桂花抬入了洞房。”

胡翠花驚的額頭上都冒著汗,後背都濕透了。她隻怪自己能力差,隻道是蜜桃這丫頭是賣了死契的,京城和塞北又遠隔千裏,她從十歲開始跟著姨奶奶,怎麼會知道胡家的事?早該把她賣了對了。姑娘大了,心思自然就重。

其實蜜桃知道胡家的秘密就是最近的事情,她遠在塞北的娘家雖然賣了女兒,當娘的也還是時常惦記她。有一次,蜜桃娘偶然遇到一個遠房親戚,說是在胡家當差的。就談起胡家的小姑奶奶胡翠花嫁了個好夫君,過年的時候給娘家拿很多禮品回來。

蜜桃娘就說那親戚叫錯名字了,回胡家過年的一定是大姑奶奶,小姑奶奶嫁到京城裏去了。那親戚就笑了,大姑奶奶三年前就投湖自盡了,要是能回來過年就見鬼了!

蜜桃娘日夜睡不著覺,擔心著女兒跟著姨奶奶不知道過得怎麼樣了。後來有個熟人要到京城做生意,就寫了一封書信捎給女兒,把胡家的情況詳細地說了。

蜜桃沒想到老天還會給她這樣的機會,這個胡翠花居然是假的!心裏卻沒著急,即便拿這件事情要挾胡翠花把她送給三爺作妾,胡翠花依舊像對待銀姐那樣看著她,懷不上三爺的子嗣,這通房作的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