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有多險惡(1 / 3)

人心有多險惡

朱氏母女二人一唱一喝,話說得實在是刺耳。先說竇寒生有得是銀子,又說竇家吃一斤燕窩也就相當於普通人家吃頓餃子。尤其是白鹿說話的神態,居然說燕窩吃不完分給別人吃,那意思分明是說竇家的銀子不用白不用,用了也白用。

七娘強忍住心頭的火氣,勸自己千萬別一時忍不住和這娘倆打起來。耐心地解釋道:“朱表姐此言差矣,二爺辭了朝廷上的公職有一段時間了。紫菱洲沒有固定的收入,開支卻不見減少。我們一家四口,兩個孩子又小,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做生意的難處隻有自己知道,是沒有固定收入的,從我嫁到竇家也是省吃儉用過日子。春天自己種菜,秋天還要曬幹菜。都是女人,過日子的事情表姐自然不比我懂得少,哪處銀子花不到都不行。即便二爺當皇宮侍衛統領的時候,每月也不過是五百兩俸銀,要是都給我們紫菱洲用了,倒是能過得充足。但那時候還沒有分家,每個月分到我們紫菱洲的銀兩,不過也就是百十來兩。剛分家沒多久,二爺又不當值了。我省吃簡用慣了,日子倒也過得滋潤,但如果再有大筆的額外開支,我們的能力實在負擔不起啊。”

朱氏笑了,“外人都說二奶奶會過日子,我真是見識到了。二奶奶這是當我哭窮呢!我雖然沒什麼文化,自幼在農村長大,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點道理誰都懂。不就是管你要一斤燕窩嗎?我是二爺的親表姐,二爺是兩個孩子的親表舅,我們母子三人現在是住在二爺家裏,吃也是吃二爺的,你就給句痛快話,給還是不給?”

七娘回答得很幹脆,“我沒有一斤燕窩給你。”

白鹿說:“晚上我找二爺要去,我還真不信了,舅舅會舍不得這一斤燕窩給我娘吃?”

七娘這次實在控製不住了,“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們兩個要是能把這一斤燕窩從紫菱洲帶出去,我甄七娘隨你們姓!”

湯禦醫不想再參與家庭內部的糾紛,站起來說道:“二奶奶,我先回去了,有事再派人叫我。”

七娘派了個小廝送湯禦醫上馬車,心裏的火窩大了。從早晨到現在,送出去好幾套衣裳,好吃好喝地招待著,卻被這娘倆氣成這樣。這要是在紫菱洲住上十天,還不把她氣倒嘍?

本來想站來回自己房裏去,白鹿又說話了,“舅舅自從娶了二奶奶以後就變了。記得我爹剛去世那年,舅舅不僅為朱家翻蓋了房子,還給了三百兩銀子。到了第二年,舅舅說娶媳婦了,花銷比原來大,讓人捎來了二百兩銀子。到了秋天,我和娘進京來找舅舅,正遇到二奶奶生孩子,二爺也不說拿不出銀子了,不是又給了一筆嗎?”

白鹿當然不能說,那次進京收獲太大了,連東西帶銀兩,足足弄回去八百多呢!想到這,她在心裏冷哼了一聲,人就不能太老實了,不厚著臉皮來要,能得到這麼多嗎?

白鹿又接著說:“第三年舅舅隻給了我們一百五十兩,說有了孩子,花費比以前更大了。到了第四年,就隻有一百兩了。”

朱氏道:“自從二爺娶了二奶奶,我們朱家的日子過得越來越不好。我對二爺也有想法,他居然用我們的銀子來養活老婆孩子。”

七娘聽糊塗了,“用你們的銀子養老婆孩子?二爺什麼時候用過你們的銀子?”

白鹿說:“二奶奶心裏是明白的,就別裝糊塗了。二爺如果不是娶了你,我們每年有三百兩銀子花,現在我們那兩百兩銀子不是被你和兩個孩子花了嗎?這點道理還能不懂嗎?”

我暈!七娘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感情她和麒麟錦哥這兩年是花了朱家的銀子度日的。這笑料要是在前世簡直可以寫到小品裏了,準能博得一片笑聲。

竇寒生為什麼這兩年把銀兩減少了?主要是考慮二年前進京那次,這娘們兩個拿走了八百多,足夠兩年的花銷了,這兩年給的就少了,結果怎麼樣?如今又找上門來了。七娘暗自嘀咕,這樣德行的人,你要是同情他們,一次給得多了,反而是壞事,給了他們下次再來揩油的動力。

七娘決定先不理他們,竇寒生給孟婆湯送貨去了,等他晚上回來核計一下。不能讓朱家人住的時間太長,頂多不能超過五天,必須走人!

白鹿見七娘一句話也不說走了,興高采烈地關上了門,“娘,你就聽我的沒錯,這個甄七娘也沒什麼可怕的!別想得那麼遠,這次來了有沒有下次還難說呢!一定要多弄點銀子和東西回去。”

朱氏說:“怎麼沒有下次?量竇二那小子也不敢把我們娘們拒之門外。哼,他有錢,吃香的喝辣的,我們娘們卻過窮日子,憑什麼?”

傍晚竇寒生回來,七娘把一天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竇寒生說,“那年你生孩子,朱表姐也是采用買藥的方法,花了好幾百兩銀子。還好,一共隻住了三天,幾百兩銀子的藥材到手,我又送了她一些銀兩,樂嗬嗬地打發走了。”

七娘說,“朱表姐的相公去世了,她夫家就沒人了嗎?孩子不會是她一個人負擔吧?”

竇寒生說道:“白鹿的爺爺也不在了,分了一百二十畝田地給朱表姐,表姐靠出租田地過活。按理說省吃簡用也是夠用的,可聽說朱表姐不喜做家務,家裏還用了兩個下人,一個做飯的,一個丫鬟侍候她。明明是窮人,卻要擺富人的譜,時間長了我的心也冷了。”

聽著都讓人生氣,靠人接濟過活的人,家裏卻用著兩個下人,任誰聽了心裏也不會爽快。

竇寒生又說,“頂多住上三天就打發他們走吧,留在這擾亂正常生活。”

既然隻住三天,已經過去了一天,七娘不想再說什麼。

次日早晨起床的時候,七娘感到頭有點沉,身上也有些酸痛。雖然不太明顯,但卻懶得動,很像是感冒的跡象。

竇寒生用手試了她的額頭,有點燙,溫度不是很高,忙命巧姑熬了一碗冰糖薑湯給她喝了,又派人去請湯禦醫。

湯禦醫很快了來給七娘診脈,說是感染了風寒,從脈象看抵抗力有些減弱,開了一副湯藥,裏麵加上了一劑退燒藥。

竇寒生馬上遣人去抓了藥,熬好後親手喂七娘喝了。原本要去織染坊看帳,見七娘病了,臨時改變了計劃,親自在床前端水端藥侍候七娘。

“娘子一定是為鑄造坊的事情上火了,才導致體質下降的。等病好了,我每天都陪著你一起散步。”

七娘道:“我沒覺得為鑄造坊的事情上火呀?停業了也挺好的,三個生意同時進行,也管不過來。”

竇寒生笑道:“你讓孝貞修傑給氣著了,又被稅政司關了一天,上火是自然的,這兩件事情剛處理完,朱表姐一家又來搗亂。”

“看你說的,我哪有那麼嬌貴呢?不過,說起鍛煉身體來,我倒是很有感慨,身體是本錢,通過這次生病還真得引起重視。”

竇寒生給七娘掖了被子,示意她別說話,閉上眼睛養養神。拉起七娘的一隻手為她按摩起來,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地按,很細致。正按著呢,紅依進來稟報說,朱氏和白鹿來了。

竇寒生喊了胡姬照顧七娘,到了外屋示意朱氏母女跟著他到外邊說話。到了回廊裏,朱氏說:“白鹿和白虎想到城裏玩一天,我們路不熟,二爺正好今日沒事,帶我們母子三人出去玩好不好?”

竇寒生說:“二奶奶感冒了,我要在家裏照顧她。你們想要出去玩,坐義國侯府的馬車去就行,車夫路很熟,想到哪去告訴他一聲就行。”

朱氏很不情願的樣子,竇寒生看出她是在考慮銀子的事情,讓紅依拿了二兩銀子出來,“這二兩銀子吃飯逛風景再買些喜歡的東西足夠用了。”

朱氏接了銀子,帶著白鹿和白虎上了義國侯府的馬車。到了街上,白鹿說:“娘,我想吃冰糖葫蘆。”

白虎說,“我也想吃,想吃兩隻。”

朱氏眼睛一橫,“早晨不都吃飽飯了嗎?起什麼哄?冰糖葫蘆既不當菜也不當飯,吃了有用嗎?”

白鹿說:“二爺給娘二兩銀子呢,二兩銀子能買一馬車好吃的東西!”

朱氏說:“你就知道吃!有本事在紫菱洲你使勁吃呀?”

白虎不高興地撅嘴,“我就是想吃冰糖葫蘆。”

見兩個孩子都憋著氣,朱氏摸出幾文錢來,讓馬車停下來買了一串老高太太冰糖葫蘆。“白虎從下麵開始吃,剩下一半白鹿從上麵開始吃。我就搞不懂了,幾個破山楂上麵塗點糖,哪裏值幾文大錢?等過幾日回到家裏,我弄山楂給你們做幾串,讓你們吃個夠!”

白鹿翻白眼,“我不要吃娘做的糖葫蘆,保準不好吃。”

白虎說:“我也不想吃娘做的糖葫蘆。”

朱氏道:“愛吃不吃,二爺給這二兩銀子你們兩個休想惦記,還得留著回去過日子呢。”

白鹿不服,“朱家不缺銀子,二叔每月都接濟我們,二爺每年也給銀子,還有田地的租子,足夠我們三個人花了。好不容易來京城一回,就買點東西吧。”

朱氏怕車夫聽見,慌忙去握白鹿的嘴。她怕白鹿口無遮攔,再說出朱家的實底,讓馬車停靠在街道旁邊等著,自己帶著兩個孩子步行逛商店。

娘們三個逛了有一個時辰,走的是筋疲力盡,白鹿和白虎嚷著說餓,朱氏隻買了一袋爆米花給他們吃。正要往回走去找竇家的馬車,就聽有人說:“這不是白鹿姑娘嗎?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