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褲套棉褲
竇昆的話讓七娘哭笑不得,五十多歲的老男人了,心智會如此地不成熟嗎?居然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七娘凝神沉思,她在想是等竇寒生晚上回來和竇昆談,還是現在自己和他談?
目前的狀況有點好笑,七娘把竇昆當成一個無裏取鬧的孩子了,不是她的公公。還是她自己先談把,談不妥再由竇寒生繼續。
“侯爺,孝敬老人是每一個當兒女的責任。這個道理不僅我懂,舞陽也懂。老人如果沒收入或者收入少,兒女是有責任和義務贍養老人的。可你的情況不是這樣,每年從朝廷裏領取的俸祿足夠你和姨娘們正常生活。”
說到這,竇昆著急了,“朝廷的俸祿不夠用啊,小涼沒有銀子上學堂。”
七娘道:“首先,如果不浪費,大手大腳地花銀子,一年幾千兩銀子是應該有剩餘的,即便送小涼上學堂也夠用。其次,侯爺要明白一個道理,兒女贍養老人,指的是維持老人的正常生活,不包括出銀子給老人找女人。侯爺要是自己有能力,願意養著阮小曼母子,供小涼上好學堂,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們做兒女的不願意替你養活外姓母子。”
竇舞陽道:“我也不願意,不會給侯爺出一文銀子。”
竇昆沒要著銀子心裏有氣,又說不出理來,氣哼哼地站起來了,“不和你們說了,等竇二回來我和他說。我不信竇二見他爹沒銀子花會不管。聽說紫菱洲賣糧食就賺了不少銀子,卻不肯孝敬我這個當爹的。”
竇朝陽一直沒說話,也插嘴道:“侯爺夠可憐了,年輕時出生入死地賺錢養家,到老了卻落得不受待見。”
七娘的目光刀子般在竇朝陽臉上逡巡了一圈,朝陽不敢再說話了。
竇昆回到白鷺洲,躺在炕上喘粗氣。阮小曼親自給他沏了茶,又坐在炕上給他捶背。
竇昆歎氣,“小曼,我對不起你呀,居然連小涼上學的銀子都拿不出來。”
阮小曼一反常態,這幾天鬱悶的情緒一掃而光。“小曼嫁給侯爺是因為愛你,又不是為了銀子。看把你愁成啥樣了?也別和兒女們生氣,氣壞了身子不還得我侍候你嗎?”
竇昆感動得要落淚,“小曼,我知道你對我好。剛才見了舞陽和二奶奶,我心裏明白了,這一雙兒女都不孝順,指靠他們給我養老是不可能的。”
阮小曼道:“隻靠不上就算了,侯爺不是還有我嗎?我願意侍候你一輩子。”
竇昆的淚順勢就從眼眶裏滾落下來一顆,伸手抓住阮小曼的手,“娶了你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呢,隻是我心裏覺得對不住你。你這麼年輕,卻肯跟著我過窮日子,我於心不忍呢。”
阮小曼把那隻手從竇昆的手中抽出來,接著捶背,“小曼不求別的,隻盼著侯爺每日活得開心快活。小涼沒銀子上學就先不上,過幾年再說。我想找點女紅的活計做,辛苦地做上一年兩年,五百兩銀子也能賺回來。”
竇昆的一顆心感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眼淚大顆地滾落。人家阮小曼這麼年輕,長得又漂亮,肯跟著他這個老男人過窮日子,連養活兒子的銀子都要自己賺回來,這不是愛情又能是什麼呢?
囁嚅了半天,竇昆終於說出話來,“小曼,你跟著我受苦了。”
阮小曼道:“我不怕受苦,隻要能跟侯爺在一起就覺得幸福。侯爺剛才沒要到銀子,我這幾日就回阮家找我大哥借些銀兩,小涼不上學是可以的,白鷺洲還要吃飯呢。”
竇昆一驚,“連吃飯的銀兩都沒了嗎?”
阮小曼說:“還有二百兩,隻是我不敢花到一文不剩才出去借錢啊。要是一時借不到,還不等著餓死嗎?”
竇昆坐了起來,盤腿問道:“從朝廷領回來的俸祿有五千多兩現銀,一個多月的功夫都花了嗎?”
阮小曼苦笑道:“我算給你聽聽吧,就說丁香院,任姨娘和金鎖兩個人,每月要過來領三十兩銀子,說是大太太活著的時候就這麼定的。”
竇昆說:“原來她們是三個人,領三十兩銀子還行,現在燦陽出嫁了,少了一個人,我看就給她們縮減到十五兩吧。”
阮小曼又說:“我見朝陽可憐,一個沒娘的孩子挺苦的,這幾年也沒人管,從裏到外給她置辦了新衣裳。連丁香院用的東西,也都換了一遍。”
竇昆說:“難為你想得周到,我知道你是個重感情的,忘不掉你姐阮姨娘。”
一提起阮姨娘,阮小曼住了手,掏出娟帕抹眼淚,“阮姨娘也是個沒福的,嫁給侯爺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就不知道惜福呢?要是現在她還活著,我們姐妹兩個侍候侯爺有多好!”
這番話把竇昆感動的呀,老淚縱橫的,他竇昆何德何能?人家阮小曼對他卻如此真心。他要是不對阮小曼好,那還叫男人嗎?
阮小曼又指著多寶格旁邊的藥盒子說:“我又買了些補藥給侯爺養身子,都是上好的藥品,侯爺的身體才是第一重要的呢。”
說起白鷺洲的藥品,還真都是阮小曼買回來的,隻不過這些藥品不是補養身體的。做過歌女的阮小曼最擅長使用壯陽的春藥,不把男人的性欲調動起來,想讓他對女人死心塌地的,可能嗎?
時機差不多成熟了,阮小曼慢慢地向目的地靠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小曼和侯爺在一起,不圖別的,隻圖有飯吃,有房子住,母子兩個不露宿街頭就心滿意足。”
竇昆端起茶樽,吹開上麵的浮沫,道:“看娘子說的,怎麼會露宿街頭呢?白鷺洲這麼多間屋子,即便小涼將來娶了媳婦,也夠住的了。”
阮小曼惦記的就是白鷺洲的房產,話題終於轉到這上麵來了。她是見過世麵的女人,不會隻盯在銀子上。當歌女的時候她還年輕,眼睛隻知道盯著男人的腰包,雖然也得了一些銀兩,夠花一輩子的嗎?就說和小涼的爹分手的時候,居然給了一筆銀子就把她打發了。那時候怎麼沒想到要一處宅子呢?京城的物價連年上漲,幾年的功夫,房價翻了將近一倍了。
現在的阮小曼今非昔比,她太知道如何把玩住男人的心。為什麼孫夫人去世前她沒想到過給竇昆當姨娘呢?有孫夫人在,她知道沒辦法把白鷺洲的房產弄到手,現在正是時候。
阮小曼憂心忡忡地說:“侯爺比小曼大將近三十歲呢,有侯爺在,當然有小曼住的地方。我沒嫁給侯爺前,在阮家和哥嫂一起住。雖然他們不待見我,卻也不好意思攆我們走。如今是我自己出來了,把老娘也帶出來了,有一天侯爺要是不在了,大哥是不會同意我們母子三人再回阮家的。”
竇昆一拍胸脯做了保證,“你是我娘子,即便真有我不在那一天,住在白鷺洲也是應該的。”
“侯爺的心意我知道,可是我又不是八抬大轎正式嫁進義國侯府的,即便補辦成婚的儀式也得等兩年後老太太守孝期滿了。侯爺現在去管兒女要銀子都要不到,我一介沒名分的女人,敢指望將來住在白鷺洲嗎?”
阮小曼說到這委屈極了,眼淚把一方娟帕都打濕了,“想起這些我夜裏就睡不著覺,侯爺要是不在了,小曼是不肯再嫁了。即便給人家做下人,當個老媽子也能養活自己找個地方住。隻是可憐我老娘和年幼的小涼呀……”
竇昆一聽,阮小曼對自己這份情誼居然到了不肯再嫁的地步,怎麼能不讓他感動呢?又怎麼忍心讓阮老娘和小涼將來流落街頭呢?到了他為小曼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小曼,我會給你留下一份遺囑,把白鷺洲的房產和地產留給你們三個人住。”
阮小曼想要的可不是遺囑,萬一竇昆這老不死的要真活上個十年二十年的,她可沒工夫為一套房產把青春都浪費在一個老頭子身上。女人的好日子沒幾年,她心裏想的是盡快地把白鷺洲弄到手,找個自己喜歡的年輕爺們過日子。
“你寫了遺囑也沒用的。白鷺洲是竇家祖上的財產,我又不是侯爺的續弦,連個姨娘也算不上。沒有侯爺為小曼做主,到時候竇家人攆我走人,我有什麼理由賴著不走?再說,小曼是那種厚臉皮的人嗎?”
竇昆一聽這話在理,問道:“那就沒辦法了嗎?”
“辦法倒是有,就看侯爺是不是真心為小曼的將來著想了。”陸小曼低頭喝茶。
竇昆道:“我當然是真心待小曼了,恨不得把一顆心扒出來給你看呢!怎麼能不為你和小涼的將來著想呢?”
阮小曼不緊不慢地說:“此話當真?侯爺不能隻用語言說愛小曼,得有點實際行動吧?你要是真愛我,就想辦法把白鷺洲的房契改到阮小曼的名下。孫夫人留下的銀兩,侯爺沒權利討要,白鷺洲的房產,侯爺可是說了算的。”
竇昆眼睛裏亮光一閃,阮小曼說得對呀。竇舞陽可以占著孫夫人留下來的銀兩,沒權利把他的房契和地契也拿走吧?可轉念一想,竇母在遺囑裏是有話的。“老太太臨終前說,義國侯府的房產隻能住,不得轉讓。”
這話阮小曼聽竇朝陽說過,早有思想準備,“老太太說得太對了!竇家的房產是祖宗留下來的,怎麼能賣呢?我是竇家的媳婦,變到我名下不叫轉讓。將來我老了,也會寫一份遺囑給小涼,他隻有權利住,沒權利轉賣。”
竇昆心裏的疙瘩解開了,小曼說得在理,她是竇家的媳婦,房產又沒有流到旁處去。小涼連姓名都改了,就是他竇昆的兒子,小曼又答應將來不允許小涼賣房產,問題不都解決了嗎?
竇昆等不急了,見天已經擦黑,估計竇楚生和竇寒生都該回府裏了,他這就派丫鬟梨花去通知大房二房,一會兒到白鷺洲來開會。看這次甄七娘和竇舞陽還有什麼話可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