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完結
卷三完結
因著被圍困,淩蕭若瞬間拉緊了韁繩,馬兒哀鳴嘶叫人立而起,前蹄揚起雪花無數。
她眼眸一眯看著那些將她圍住的士兵,他們身穿黑色衣衫,上罩銀色鎧甲,肩背處有紅巾飛揚,腰間掛著三尺佩劍,這樣整齊而威嚴的裝束看著倒像是皇家的禦林軍。
他們攔住她的去路作甚?
燕北禦林軍統領鐵淩,人如其名,鐵麵無私,他大掌朝下一壓,低聲命令道:“抓住她,要活的!”
一聲令下之後,士兵蜂擁而前,拔出腰間的佩劍,刀劍摩擦劍鞘之聲霍霍而起,響徹山麓,刀光劍氣彙聚成一道光束生生將夜空劈開。
淩蕭若見狀眸色驚駭,旋即一拉韁繩掉轉馬頭朝後奔去。
奔馳之間白色粉末洋洋灑灑而出,與那飄然的雪花融為一體,讓人分辨不清。
“嘶——”
隻聽得刀劍聲之中忽而傳來馬兒陣陣地嘶鳴之聲,嘶鳴聲之後卻見那些本是朝前奔馳的馬兒不再朝前奔跑,而是頭部上下搖晃,腳下鐵騎上下顛簸,在原地大踏步起來,那樣子看著不似奔馳倒似有點像現代馬術中的盛裝舞步。
“怎麼了?”一陣混亂之後,鐵淩蒼勁的聲音於人群中響起。
一名士兵聞言答道:“回統領,馬兒不知為何停滯不前了,不但不往前跑,還在此處上下顛簸,屬下已經快被顛暈了。”
因著馬匹上下跳動,那士兵說出來的話語也是上下起伏高低不平,隻見他緊拽韁繩,臉色愈濺蒼白,神情愈濺痛苦,大有一吐千裏之感。
鐵淩看著前往已然跑遠的子青,臉色一沉,旋即喝道:“即刻下馬去追,抓不到她,我們都隻有死路一條!”
“是!”
士兵得令之後,都掙紮著從馬背上滾了下來,有些摔落於地的士兵因躲避不及被飛揚的馬蹄踩踏,一時間,腦漿迸裂血流橫飛。
武功不弱的士兵在下得馬後便提氣朝子青飛掠而去。然而,當他們飛掠幾步之後卻見黑夜之中閃出數道黑色的身影,他們身穿黑衣頭戴蒙麵布巾,很顯然不想讓禦林軍知道他們的身份。
“來者何人?何以擋路?”士兵見狀厲喝出聲。
然,一聲厲喝之後不見那些黑色的身影答話,他們隻立於一排,全然將路封堵死了,那陣仗怕是一隻蒼蠅都飛不過去。
鐵淩此時已策馬而來,到得跟前時,他腳蹬馬腹旋身而起,氣沉丹田劈手便朝那些黑衣人打了過去。
那些黑衣人見鐵淩襲擊而來,合力朝他打了過去。風雪之中的一場圍剿與反圍剿就此拉開了序幕。
因著鐵淩的腳步被牽絆,淩蕭若得以順利逃脫。
她不知有一群黑衣人幫她擋住了士兵,隻揚蹄朝前衝去。
回轉一段路後,淩蕭若眼眸一轉韁繩朝旁一拉,摒棄了官道,閃入了旁邊的一處灌木林之中。
入得林中之後,淩蕭若將馬兒牽好,隨後找到一個隱蔽無人之處,掏出了胸口之中的藥瓶,因著瘋狂趕路的緣故,她的氣息喘息不平,胸口上下起伏得厲害。
她暗自順了氣息,將藥瓶掏出來後旋即朝臉上抹了起來,一刻的功夫她便將臉上的麵具取了下來。
取下麵具之後,她又將外衣和大麾脫了下來,大麾是不能再穿了,因著天冷,她也不能將外衣就此拋卻,是以,隻能將外衣與裏衣調轉穿在了身上。換好衣服之後,她取下了束發的簪子,將長發束成馬尾狀,整個人看起來清爽似菊。
一切妥當之後,謹慎起見,淩蕭若又吃了一顆變聲的藥,她躡手躡腳地去到了牽馬之處,她看著那個馬兒,歎了一聲氣:“他們應當認得這匹馬的,看來我也不能騎馬了。”
如若不能順利下山,她怕是要找一個山洞,點些柴火度過今夜了。
想到不能再用馬兒,淩蕭若解開套馬栓,隨後在馬屁股上重重拍打了一下,馬兒長鳴而起,鬃毛豎立,似離弦的箭一般頃刻間便閃出了灌木林。
淩蕭若歎了一聲氣後便出了灌木叢。
甫一出得叢林,淩蕭若似乎聽見一陣馬蹄嘚嘚聲,那聲音似乎是從大都方向傳來的。
她耳朵迅疾一動,跟著扒開雪層,俯身貼耳在地上聆聽起來,隻聽得來者似乎隻有一人一騎。
有了這個想法,淩蕭若眼眸蹭地一亮,如果隻有一人一騎的話,那麼當是路人了,果真是天不滅她啊,此人定人是要下山去的,她隻需哀求一下,讓這人搭她一程便可以了。
淩蕭若靠在樹幹之上,心裏莫數著馬蹄聲,十、九、八、七……
心中倒數默念著,當她數到一後,她眼眸一閉,眉頭一皺,旋即奔出樹林,雙臂一展攔在了官道之上。
“大慈大悲的活菩薩,救救我……”
甫一奔至官道,淩蕭若便開始唱作俱佳地表演起來。
然而,她的一聲淒厲吼聲之後,馬蹄的疾響聲似乎沒有停止,淩蕭若心下一驚,旋即瞪眼,隻見前方一人一騎朝她飛掠而來,全然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淩蕭若見狀,驚駭了雙眸,想要抬步離開,卻發現自己的雙腳似乎已經陷入了雪層之中,全然拔不出來了,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匹馬兒離她越來越近,她隻能雙手捂耳尖聲大叫起來:“啊——”
淩蕭若顫抖著身軀,眼見著那馬朝她奔來,她嚇得旋即閉上了雙眼,心下哀鴻一片,她該不會就此葬身於馬蹄之下吧?
二十一世紀,一個偉大的醫學博士莫非就要死於非命了麼?
淩蕭若的禱告還未結束,她隻覺鬢前掃來一陣疾風,一股馬匹的騷臭味從她鼻端飄忽而過,她驟然睜眼,卻見一雙泛著盈亮光束的馬蹄從她眼前跨越至她的頭頂處,那架勢似是從她頭頂飛躍而過的。
“我靠!”淩蕭若一旦知曉此人竟是連人帶馬從她頭頂之上跨過時,她隻覺羞憤異常,似乎比那胯下之辱更難讓她忍受。
因著氣憤,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旋即一個轉身,抬手便握住了飛揚而起的馬尾巴,她雙手緊拽,雙腿紮根於雪地之中,閉眼使出渾身力氣大吼道:“老娘跟你拚了!”
馬兒的速度非常之快,而淩蕭若的力道也是十分之大,如此兩極氣力同使之下,馬兒的速度雖然降低了一些,但是,仍舊拖著淩蕭若在雪中似滑雪橇一般朝前奔了許久。
耳畔風聲鶴唳,寒風似刀割一般刮在淩蕭若嬌嫩的臉龐之上,她緊閉雙眼死死握緊馬尾巴,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跟這個騎馬的人理論一番,誰讓他這般踐踏於她?
他對不起她那句大慈大悲的活菩薩!
淩蕭若的鹿皮小靴在雪中鏟出兩道深深的痕跡,隔了一會兒,那奔馳的馬兒忽然停了下來,可是淩蕭若一直處於慣性狀態,根本沒有意識到馬兒已經停下來了,是以,她一直處於閉目狀態,直到手指傳來陣陣疼痛,她方才霍然睜眼。
甫一睜眼,淩蕭若便被自己所看見的一切給震驚了,隻見慘白月色之下,一雙如玉的修長手指,正一根一根地掰著她的手指,他的力道很大,全然沒有憐香惜玉之感。
淩蕭若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她緩緩抬眸看向馬背上的男子,他一襲黑衣如墨般濃鬱,他身子微側,並未轉過臉,目光也不在淩蕭若的手上,可是,他的手卻十分精準地找到了手的位置,就那般掰了起來。他掰得十分認真,似乎天塌下來都沒有他掰手指那般重要。
“你——”淩蕭若氣得牙癢癢,連出口的聲音也變得十分尖厲。
世界上怎會有這樣的男人?
見死不救也就算了,怎麼可以這般狠戾?
就在淩蕭若尖叫的同時,黑衣男子已全然將她的手掰掉,也就在這時,他終是轉過臉來看向淩蕭若,他黑眸似深潭,臉上冷冰冰的,似千年不化的玄冰一般,他低聲道:“我不是菩薩。”
說罷,他迅疾轉身手扯韁繩,馬蹄一揚,馬尾一掃,於雪花翻飛中迅速奔馳而去了。
淩蕭若自從見到他的樣貌時便一直微張著嘴愣在原處。連帶著馬騷味的馬尾掃在她柔嫩的臉頰之上也沒能讓她回過神來。
她之所以驚詫,原是因著方才那目光的一觸,目光相觸之際,讓她看清楚了馬上男子的容貌,他一頭墨發齊束於頂,上戴一根黑玉簪,眉宇似刀削,眼眸中冰凍萬年的霜雪雖然很冷,但是卻是為她所熟悉的,那是一雙讓她永遠也忘不了的眼,那雙眼,是她初到異世之後看見的第一雙眼,而它的主人,便是冰塊男四師兄子墨。
一想到子墨對她見死不救,還拖著她在雪地中劃了數丈,甚至用力地去掰她的手指,淩蕭若隻覺憋悶異常,胸中一口氣倏然而至,讓她有些無法呼吸了。
“啊——賤男!賤男!”
這個該死的子墨,她剛一穿越時,他就掰斷了她的手,讓她疼了幾天幾夜,後來又在她身上潑冷水,而她救了身中寒毒的他,他竟是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她究竟哪輩子招惹他了,她這輩子是來還他債的麼?
淩蕭若抬起雙手,因著方才握住馬尾用力過猛,掌心之上已經出現了無數條瘀痕,寒冬臘月裏,霜雪一侵,更是隻覺疼痛入骨。
“好痛!”淩蕭若顫抖地抬手,拿至唇邊口中哈氣,希冀可以使得疼痛能夠減輕些許。
淩蕭若一麵哈著氣,一麵抖索著身子在官道上行走起來,而今已然月上中宵,看來今夜怕是下不了山了。
她該怎麼辦?
淩蕭若思索著往前行去,不一會兒便覺身邊馬蹄聲陣陣響起。
她抬眸朝前望去,但見眼前一陣亮光擦過,亮光閃爍間,隱有雪白刀劍的痕跡。
淩蕭若眼眸一眯,便知定是方才那堆抓她的人趕了過來。
她眼眸眨了眨,調整了一下呼吸,旋即麵不改色的朝前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