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披嫁衣
再披嫁衣
秦王納妃,太子納良娣,本就已經是雙喜臨門,再者,燕北的皇帝又親自來訪,可謂喜上加喜,是以,東方旭將拜堂的事宜全部挪到了皇宮之中,準備婚禮當晚在禦花園中大擺筵席。
按照胤東的古製,太子納妾本來是沒有婚禮的,但是因著東方旭對慕容若水的寵愛,婚禮的排場卻是按照正妻來進行的。
如此,當然使得上官柔對淩蕭若的恨意又多了一分。
因著是納妾,淩蕭若本以為隻用一頂轎子將她送去東宮便是了,豈料,六月初三一大早就被人喚醒了,又是描眉化妝,又是著新衣服的,搞得她十萬個不高興。
當宮女們為她穿上新衣時,她隻皺眉道:“不就是納妾麼?莫非還要拜堂不成?”
宮女們一臉的無辜,對她說道:“回稟良娣,奴婢們隻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在辦事。”
淩蕭若眉頭蹙成一團,真不知那個東方旭是為了什麼,他心愛的兒子娶了一個孀婦,他竟然還高興成這般模樣,她當真要懷疑他的腦袋是不是被門壓過了。
依她的脾氣,她當真不想穿那見鬼的衣服,可是在見到宮女們委屈的模樣時倒也沒有再說什麼,不管了,反正她又不是正宗的古代人,這裏既沒有法律可限製,又沒有結婚證可束縛,待她拿走玉玲瓏後拍拍屁股走人便是,誰又能奈她何?
宮女們見淩蕭若沒有再抗拒,遂高興地為她置辦起來,女子們的手都非常的巧,不一會兒,新妝便成了。
待妝成之後,宮女們對著淩蕭若讚美道:“良娣娘娘,您真是太美了。”
熟悉的話語一旦而出,不免又勾起了淩蕭若辛酸的回憶,記得那年初嫁之時,碧綠也在她的耳邊說了同樣的話語,如今回望,當真已是滄海桑田。
想起與景軒走過的朝朝暮暮,淚水卻在不經意間溢滿了眼眶。
“良娣娘娘,奴婢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見著淩蕭若眸中似乎有了淚意,宮女們嚇得不輕,直跪在地上顫巍巍地說道。
淩蕭若吸了一口氣,眼眸一閉,將那滾燙的淚水束縛在了眼眶之中,調節好情緒後說道:“蓋上蓋頭吧。”
宮女們聞言站了起來,取來蓋頭為她蓋了上去。
一旦與外界隔絕,淩蕭若泛濫如潮水般的淚水便在掩蓋下肆無忌憚地流了下來,景軒,他會不會怪她?說好這一生隻做他的新娘,而她卻在今日再度披上了新妝。
闔上眼眸,腦中翻飛如絮的是她與他那些攜手的過往,那些或悲或喜的片段在她腦中直若放電影般一一掠過,如石刻般,深深紮根,曆曆在目。
“太子駕到——”
宮中太監獨一無二的尖細唱喝聲托著長長的尾音傳入了淩蕭若的耳中,她的淚水忽而一收,方才驚覺自己已是淚水濕滿了衣襟。
東方澤霖穿著一身紅色的喜袍,跨步進入蓮心殿時便從人海中找到了那個靜坐於菱花鏡前的紅衣女子。
人生的戲劇性或許就在於此,他們二人,穿過兩次喜服,頭一次,他不知她原是她,而此次,她卻不知,他本是他。
當真是造化弄人,他們的名字刻在了三生石上,卻緣何一世都不能相守?
“太子殿下吉祥。”東方澤霖的忽然到來讓宮女們驚愕了一下,稍作停頓之後便聽整齊劃一的請安聲隨之到來。
東方澤霖手臂一抬,示意眾人都撤離而去,殿內響起輕微而細密的腳步聲。
淩蕭若黛眉顰起,方才聽宮女說還未到拜堂的時辰,東方澤霖怎會這時到來,他想要做什麼?纖白的小手不動聲色地朝懷中移動了一下,眨眼間,那把手術刀便握在了掌中。
東方澤霖凝望著鏡前的女子,深邃如墨的瞳眸中凝結著深深的相思,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身影就在自己的麵前,而他,卻不能再次擁她入懷。
驟然間,她身前那塊被浸濕的衣襟躥入了他的眼簾,那是淚滴的痕跡。
若兒她,是在哭麼?
有了這個認知,東方澤霖的心似萬千螞蟻在啃噬,倘若不是一再地告誡自己千萬不要露出破綻,千萬要忍住,他差點兒就要破功地將她摟入懷中了。
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他生生地逼迫自己頓住了前行的腳步。
淩蕭若臉上的淚痕已經漸漸幹涸,她眼眸微眯凝神屏氣,雖然她的鼻端盈滿了脂粉香氣,但是她仍舊能夠聞得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氣,隔著大紅蓋頭,她雖然看不到他的衣擺,但是她卻知道他就立在不遠處。
偌大的殿內靜謐到讓人覺得有些窒息,淩蕭若隻覺氣氛有些怪異,她微垂的頭不禁緩緩上揚了一些,一旦揚起,便看到了一雙皂靴朝自己緩步而來。
東方澤霖上前來是要做什麼?
他的武功她是見識過的,非常厲害,她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淩蕭若腦中警鈴大作,手術刀已然握緊在掌,她在心中快速的計算的時間與速度,當那雙皂靴進一步靠近時,手中的手術刀已經蓄勢待發了。
然,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隻聽得身前的人,低聲道了一句:“若兒,是我。”
如此熟悉的聲音讓淩蕭若眼眸一瞪,她想都沒想直接抬手掀開了紅蓋頭,臉上露出驚訝的笑容,開口喚道:“大師兄,怎麼是你?”
軒轅宸穿了一襲藍色繡有暗花龍紋的龍袍,銀色的頭發束於頭頂,上戴一個象征著王者身份的金冠,他長身玉立於殿內,鷹眸中帶著寵溺的笑容,端的是豐神俊朗,英俊出塵。
淩蕭若定定地看著那個俊朗的挺拔男子,愣了數秒方才起身一步上前投入了軒轅宸的懷抱之中:“大師兄,你怎麼來胤東了?”
軒轅宸環手拍在淩蕭若的肩背之上,她身上那繡有飛鳳圖示的大紅喜袍仿似一根根針刺一般紮入了他的掌中,前些日子,當他聽到若兒要嫁給東方澤霖當妾時,著實驚到了他,以至於他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胤東,隻想知道她到底是否安然無恙。今日,當他見到東方旭時,方才知道原來若兒竟是他曾經喜愛女子的女兒,如此,他那顆上下忐忑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來。
“若兒,你有什麼苦衷告訴大師兄便是,大師兄會為你打點好一切的。”他知道若兒是一個一心一意的女子,景軒屍骨未寒,她當然不會愛戀上其他人,倘若如此,那麼她答應嫁給東方澤霖一定就是另有目的。
淩蕭若靠在軒轅宸的懷中,悄然抬了手抹了抹有著淚痕的臉頰,隻希望自己哭過的痕跡不要被大師兄看到才好,她先沒有回話,兀自在大師兄懷中靠了一會兒,當她全然將情緒醞釀好後方才抬眸看向大師兄,緩緩說道:“大師兄,你一定會罵我的,對吧?罵我見異思遷,罵我喜新厭舊,可是……我似乎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東方澤霖了……”
她知道大師兄很是了解她,她也知道自己這一番說辭大師兄多半都是不相信的,但是,她卻隻能這樣說,倘若她告訴了大師兄她的目的是拿走東方澤霖手中的玉玲瓏,那麼大師兄說什麼也會為她達成這個目的的,大師兄現在已經是燕北的皇帝了,倘若真這樣做了,無疑便是挑起了兩國之間的矛盾,她萬萬不能再給大師兄增添半點麻煩了,景軒的願望,她想自己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