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編劇和好的導演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陸飲冰在幾年前就開始物色這樣的劇本,甚至讓公司的人為她的要求量身定製,但是結果一直不太滿意。直到三年前,寧青回國,帶來了她第一部大賣的劇本,當時是給了某個國內一流影視公司,劇火了之後,陸飲冰表哥就想給她老婆找個地方掛名,免得總是有人去打擾她,各種挖牆腳。
寧青不喜歡交際,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悶頭寫作,在哪裏都無所謂,樂得丈夫安排。她表哥和陸飲冰一提,兩人一拍即合,陸飲冰心裏直到瞌睡了就有人給她送枕頭。
她和寧青長談了一個下午,對方在她的描述下感了興趣,第二就交給她一份上萬字的劇本粗綱。就這樣,寧青把大綱擴寫,分場分鏡,數易其稿,經曆了兩年多的創作以後,交出了成品。
“慢慢看,有什麼問題再問我。”寧青抬了一下頭,眼底情緒淡淡卻自有傲氣,之後便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她手上的大部頭上。
……
陸飲冰開車,夏以桐捧著劇本坐在副駕駛上讀,目不轉睛。
劇本有四十集,在現在動輒七八十集的所謂大正劇裏算是精簡的,但是內容非常多,每一集的內容都比一般的劇本要多,夏以桐放了一大半在腿上,在車上不時地轉彎和輕微顛簸也沒讓她停下聚精會神的眼睛。
看是不可能在辦公室看完的,廢寢忘食的話保守估計也需要一一夜。
陸飲冰目視前方,臉朝她這邊微微偏過來:“你覺得怎麼樣?”
“……”
夏以桐根本沒空理會她。
陸飲冰也不問了,看她的樣子是很不錯了。
“到了。”陸飲冰停好車,手幫夏以桐解開安全帶,雙手抱起厚重的劇本,喊夏以桐下車,夏以桐:“等我把這集看完。”
陸飲冰彎了彎嘴唇,揀起她已經看過的那些,從第一集開始看。
方才她是打算和夏以桐一起看的,結果剛翻開第一集,薛瑤找來了,兩人去辦公室聊了會兒,約莫就是一下通告安排以及下個月要加入拍攝的電影。對這部電影陸飲冰報了很大的期望,也準備已久,導演是法國著名導演,完全的西方團隊,大部分主要是中國人,講述的卻是另一個國家的事,本來可能會成為一個四不像,但是陸飲冰看過劇本,編劇構想之大膽驚為人,以及和製作團隊漫長的磋磨和交流,覺得值得冒這個險。
她已經三十六歲了,不是她覺得自己年紀再長就沒辦法拍戲了,而是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做,如果這次再不成功,她原本的計劃又要推遲幾年。人是需要專注的,她的精力都放在了拍戲上,把擔子都交給來影一個人來扛不公平,還有夏以桐,她打算重新回話劇舞台鍛煉鍛煉,現在也沒機會,家裏還有倆孩子,陸飲冰有時候恨不得把一分鍾掰成八瓣兒。
陸飲冰身上壓力很大,晚上開始出現失眠症狀,經常半夜坐在牆角的沙發上反複研讀翻爛了的劇本,要麼就去隔壁探望孩子,再要麼就坐在床邊看著夏以桐發呆。
今去公司算是一次放鬆,她忍不住就想把這次放鬆延長,再長一點再長一點。
陸飲冰把座椅往後調了調,背往後仰,劇本搭在方向盤上,夏以桐朝她看了一眼,手去摸了一下她的手背,陸飲冰回握住她。
時間靜悄悄地在地下車庫溜走,原本就黑暗的車庫裏更加黢黑,夏以桐縮在狹的車廂內,伸了個懶腰,:“我們上去?”
“家裏有倆孩子,上去了是你陪還是我陪?”陸飲冰問。
夏以桐頓了一下,假裝自己從來沒過上麵那句話:“晚點再上去吧,我再看一集。”
“幸好跟她們了晚飯不回來吃,還能拖延一陣。”陸飲冰笑了笑。
再愛孩子的家長們,偶爾也是想躲躲孩子找個清淨的。
陸家別墅裏。
已經晚上八點了,兩位朋友一個坐沙發,一個蹲門口玩,蹲門口那個時不時爬起來腿兒倒騰得飛快跑向阿姨,“媽媽回來了嗎?”
劉阿姨想起來陸飲冰剛給她發的消息,溫柔地摸摸夏陸的頭:“媽媽在外麵和人談重要的事情,晚點回來。”
“噢。”夏陸垂頭喪氣地回去了,繼續坐在玄關不遠的地方,當門神。
陸夏繃著臉,手裏的兒童書半沒翻過一頁,眼睛有時候看一眼外麵,再看一眼門口。她剛剛明明聽到外麵鐵門打開的聲音了,她聽見了的。
陸飲冰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大女兒居然這麼精明的,她和夏以桐在九點差一刻的時候踏進了家門,離孩子們睡覺僅僅剩下十五分鍾,手裏還拎著兩個蛋糕,亮出來:“當當,看媽咪給你們買了什麼。”
這是她吃完晚飯回來的時候在西點店裏買的,給兩位寶貝的驚喜,現在這麼晚回來就當作賠罪。
夏陸一骨碌坐起來,站到她跟前,眼睛裏直冒星星。
陸飲冰夏陸喜歡的巧克力蛋糕遞給她,“乖,讓媽媽給你打開。”看了看遠處一動不動的大女兒,主動走過去,笑容溫柔極了:“這個草莓的給你。”
“這嘴噘的,怎麼不高興了?”陸飲冰還在笑著逗她,夏以桐也麵帶笑意,下一刻猝不及防的事情發生了。陸夏居然毫無征兆地哭了,是那種哭到上氣不接下氣,聽一耳朵都覺得心疼得厲害的那種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