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長宴吃夠了茶,便和朱老六告辭。
懷瑜付了茶錢,跟在他身後。
明長宴邊走邊:“我記得我與你過,用針殺人的不是同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懷瑜道:“記得。”
明長宴:“我所見過的,是兩種滅門手法,一種是萬針穿喉,二種則是將人用針線穿起,吊在半空,直直把人耗死為止。兩種手段都十分殘忍,但前一種,則是我不會的。”
懷瑜:“你不會?”
明長宴道:“我不會。因為,我不知道如何把針放到別人的脖子裏,又讓他毫無察覺。緊接著,隨著他的動作、掙紮,針開始慢慢的紮出他的喉嚨,翻滾攪動,直到他活活痛死為止。”
他突然轉頭:“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但是你提醒了我。那晚上,寒寺的和尚在巷子裏痛死,你了一句話。”
懷瑜腳步一頓。
明長宴原本在專心致誌地分析,結果懷瑜這麼一頓,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得那句“你親我”。這話原本是玩笑話,用來欺負明少俠的,不巧就不巧在,一日後,二人結結實實地親了一親。明少俠臉色一變,登時覺得自己唇上還留著對方唇上的冰涼觸感,走著走著,腳下就打飄。
懷瑜重複了一遍那晚上他的話:“也許放進去的時候,他感受不到痛覺。”
這一句,將明少俠的思緒拉回了正軌。
“不錯,就是這一句!”他道:“我不知道怎麼放,是因為我不知道如何使人失去痛覺。”
懷瑜沉吟片刻,道:“藥物,或者聲音。”
明長宴眼睛一亮:“我正是這麼想的!莊笑的母親,是東瀛公主之後,她曾經所在的門派——單佐,極擅長用音律操控人心,更有甚者,能使人聽了曲子之後,產生幻覺,從而感受不到現實的任何刺激。此法殺人於無形,因過於邪毒,被中原武林給列為禁功,那個門派也漸漸沒落。”
懷瑜道:“東瀛邪術。”
明長宴道:“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國相。怎麼能因為打不過人家,技不如人,就把別人的武功給禁了,人家是邪術!要我,可惜我生的晚,我要是早生二十年,我非要去領教一下這門武功。不定,那萬針穿喉就能為我所用。”
懷瑜聽罷,蹙著眉頭:“你學這個幹什麼?”
明長宴道:“我不會當然就要學!再者,學來了我不用就是,我就看看。”
他喜愛下所有奇門外道的功夫,若有自己不會的,別人會的,便抓心撓肺地想學過來瞧一瞧。哪怕現如今,明少俠已然是下第一,卻也時常對別家門派的心法眼饞得緊。
明長宴之所以對此功法感興趣,是因為中原武林門派,大多數是用刀用劍,再者就是十八般兵器輪番上陣,比劃的那兩個招式,便是該門派至高無上的功夫了。可惜這些武功十分表麵,隻要在明少俠麵前比劃一遍,又或者是與明少俠過手兩招,不出幾日他就能將對家的武功路數給默寫出來,甚至在這個基礎上,改得更好。因此,當年大多數的門派恨透了一念君子,還與他到處複刻別人的招式有關。
他道:“中原的功夫實在太容易看穿,我看一遍就會打了,打得還比他們好。他們懷恨在心,就對我加以報複!”
懷瑜道:“那你為何不知悔改,還要欺負別人。”
明長宴笑道:“非也。技不如人,活該被打。我又沒有不讓他們打回來,你看他們這樣,十幾年都是一個德行沒變過。外來的武功,一旦超過他們預料,又或者他們想不出來解決的辦法,便排除異己,非把人家打成邪魔外道。長久以往,中原武功永遠都是一個路數,固步自封,談何進步而言?”
懷瑜道:“確實。”頓了頓,他問道:“你要去哪兒?”
明長宴正帶著他在街上亂走,他道:“去找秀玲瓏。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玲瓏閣位於華亭靠江的地方,越往前走,到了江邊,風就越大。明長宴穿得少,這會兒有點冷,便不由自主的往懷瑜身邊靠去。
他道:“這條江沒有名字,因靠近玲瓏閣的緣故,華亭這邊就幹脆叫它玲瓏江。玲瓏江上,每逢初一十五,便有一場古玩盛會,就在這裏。”
罷,明長宴停下腳步,一指腳下。
“這個盛會叫做‘鬼趕集’,人人到這裏,不擺攤,或背著箱子,或拿著袋子,一些的,便將東西直接貼身放好。兩人若是看對眼了,一人就將東西放在袖子裏,另一人則是伸到袖子裏摸。如果覺得很中意,便在袖口之中談好價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絕無反悔之意。”
“鬼趕集一般都選在大霧正濃的時候,交易完了,那人往前走幾步,就消失在霧中。若是自己買到假貨,也不能聲張,隻當是自己手下沒有感覺,摸錯了東西。要不然,你就再把這個假貨給賣掉!”
懷瑜道:“你在這裏賣過東西?”
明長宴搖頭:“我身上哪兒有什麼能賣的寶貝,這些都是聽秀玲瓏的。她來路不正的東西實在太多,這才弄了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鬼趕集出來,就跟賭博似的,發財或者倒黴就在一念之間。而她身邊那些燙手的寶貝,通過這麼一個方式,也被洗了出去。”
二人邊走邊,停在了入江的渡口處。明長宴從懷中摸出一根透明清澈的琉璃筷子,在渡口處的大鍾上敲了一串沒有規律的動靜。
一條鬼氣森森的船,從江麵緩緩而來。
明長宴道:“上船吧。”
江麵裏,霧氣比外麵更濃。
明長宴跳上船,船在江上晃了一會兒,隱入霧氣之中。
明長宴道:“秀玲瓏住在江上的一個島上頭,除非這船帶路,否則誰也找不到。她虧心的事兒做的太多了,仇家不比我少,盯著她錢財的人,不定比盯著蒼生令的人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