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長宴猛地踢了一腳無辜的樹根,突然腳下生風,跑了!
懷瑜猝不及防,眼見此人跟一抹虛影似的,眨眼間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
他神色一變,喊道:“明長宴!”
明長宴停下腳步,被冷風一吹,冷靜不少,他道:我跑什麼?
心中另一個聲音道:跑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去,隨便臉紅,拚命臉紅,也不會有那個不長眼的臭子來問自己為什麼!
明少俠恨得咬牙切齒:他問我為什麼,本少俠還想問問自己為什麼呢!
懷瑜三步做兩步趕上來,道:“你跑什麼?”
明長宴此刻已經恢複理智,神誌也逐漸回籠,臉不紅心不跳,道:“想跑就跑,哪有這麼多為什麼?你還能綁住我不成,懷瑜,你的‘為什麼’真的是太多了!”
懷瑜微微一愣,有些詫異:“你要走?”
明長宴:“嗯?我走哪兒去?哦,現在不走,等嵐的事情解決之後我再走。”
想了想,他暗道:最近確實跟懷瑜呆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搞得自己總是一驚一乍,實在奇怪。
“下無不散之筵席嘛。好了,這會兒不這個,先看看嵐。”
懷瑜忽然抓住他的手臂,略微有些停頓:“那我不問了。”
明長宴尚未反應過來,問道:“你不問什麼?”
懷瑜抿著唇,不肯話。
半晌,他重複了一句:“……我不問了。”
明長宴被他得雲裏霧裏,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雲裏霧裏,現在又覺得懷瑜的做法也雲裏霧裏。
簡直一團亂麻。
索性,他想不通,就不想了,明少俠寬慰自己:船到橋頭自然直。
“又跟你鬧了半,都不知道嵐現在如何了。”
懷瑜道:“你擔心他幹什麼?”
明長宴轉念一想,卻是想到:趙嵐花前月下有何擔心可言。況且,就算是出了什麼事,也有祝瑢在暗處陪同,有他無他都一樣。
定了定神,明長宴複又回到方才的亭子中。他找了一處地方坐下,這裏正好看得清楚下方的情形。趙嵐約離離一同看花,現下沒了看板,隻見他手忙腳亂,不知些什麼,離離忽然一笑,令他愣住。
“我記得你。你經常給我寫信,信上有一朵花。”
趙嵐臉一紅,忽然就不那麼緊張了:“是我。我自當年初見姑娘之後,就、就念念不忘!”
離離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看雪?”
趙嵐道:“我打聽來的。離離姑娘的喜好並不難打聽,隻是六月裏的雪難尋,我便想了個笨法子。”
離離望向他,問道:“什麼笨法子?”
話音剛落,趙嵐索性也不多,直接用做的。他撫掌三下,頃刻間,所有蓋在六月雪花上的黑布,都被扯了下來。
六月雪見光必開花,離離先看到大片綠葉,她四下望去,略微有些疑惑。
玉先忍不住,問道:“趙公子,你糊弄人呢?氣這麼好,何來的下雪一?”
趙嵐道:“玉姐姐稍等片刻。”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時間,第一朵六月雪,顫顫巍巍的打開身體。緊接著,一朵跟著一朵,一團接著一團,但凡放置花盆處,六月雪次第開放,鋪滿厚厚一層雪白,將亭台樓閣掩埋。
離離見此奇景,微微睜大眼睛。
此刻太白煙雨樓東風刮過,掀起一陣花雨,遠遠望去,正如滿雪片紛紛而下,雪中帶香,美妙絕倫。
趙嵐心中咚咚直跳,側身偷偷地去望離離。離離儼然被景觀吸引,目不轉睛,眼中有點點星光,令萬千開放之花不如眼前的絕色美人。
離離微微頷首,道:“有勞趙公子費心了。”
趙嵐回過神,拿著扇子抓了抓頭發:“隻要離離姑娘原諒我就成!”
離離展顏一笑:“趙公子何來原諒一,我從未怪罪於你。”
趙嵐聽到,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
離離接下了空飄下來的一朵花,道:“我聽聞六月雪花開一次,兩炷香之內花落,比曇花一現的時長還要短些,如此好看的花,花期不長,實在是很可惜。”
她頓了一下,又道:“我這輩子見過無數的男人,來找我的男人中,有為了我的舞姿,也有的是為了我的臉,有的則是因為能請到我,可以給他十足的顏麵。但是總有一,我的容顏會老去,我的身體再再也無法跳舞,也無法再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並不是永恒的,它會像這些六月雪一樣,唯有片刻的怒放,花落了,就消散了。花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離離回過頭,看著趙嵐。
“趙公子,你又是為了什麼而來呢?”
趙嵐呆愣地看著離離,他可能從未想過,離離會同他這麼多話。
片刻後,見趙嵐支支吾吾地不出話來,離離笑道:“罷了,我不過是隨口一問,趙公子不必往心裏去。”完,微微頷首,便準備轉身離開。
“離離姑娘,不是的!”趙嵐突然開口:“正是因為六月雪雖好看,花期卻如此短暫,所以才更加值得被珍惜。”
“好的東西總是隻會存在得很短……但是!隻要我擁有過,就會永遠記得它的好。離離姑娘……你、你不要因為將來容顏會老去而難過。”
“會有人即使你老去、跳不起舞了,也還是會喜愛你,將你放在心上,不會有人永遠都是孤身一人的!”
離離偏頭望向他。
趙嵐雖豪言壯語了一番,但回過神來,此刻臉色漲得通紅,一瞬不敢抬頭看。
突然,他好似想起什麼,連忙在自己懷中摸索片刻,取出一個玉鐲子。
“離離姑娘,這個、這個送給你!”
離離覺得他模樣煞是可愛,於是盯著他,看他準備再什麼。趙嵐支支吾吾半,沒把這個玉鐲子的來曆清楚,最後越越聲,隻剩下手拿著鐲子,直直地遞給離離。
離離逗他:“嵐公子,你這樣,我怎麼戴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