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的巴掌落了一半忽然被人捏住,那人從身後捏著他的腕骨,用了力氣,他疼的臉都白了,嘶的一聲倒吸了口冷氣,轉過頭破口大罵,“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攔你爺爺辦事?!找死是不是!?你爹成全你。”
他回頭一看,視線緩緩從黑衣男子的臉上移到他的腰牌。
黑衣男子將他的手狠狠一甩,對他身後的顧盼道:“顏姑娘,我們主子請你上樓一趟。”
顧盼不想去,不過現在她是不去也得去了。
她抬頭往上看了眼,酒樓的二樓這會兒窗戶緊閉,看不見裏麵的人。
她也能猜到,多半是鍾硯。
“知道了。”
杜二再怎麼不長眼也是認得錦衣衛的腰牌的,而錦衣衛的主子隻有一位,這麼一想,他的腿都站不穩了,身邊的廝扶住他的身子,“二爺,您這是怎麼了?”
杜二爺咬咬牙,大罵道:“趕緊扶著老子回家!”
他媽的也是邪門。
顏窈窈這個倒黴玩意,果然撞見她就沒好事發生,想到方才他的那些大話全都被那位爺聽了去,杜二覺得他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廝遭了一頓罵,滿頭霧水,不明白自己錯了什麼,無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將腿腳發軟的杜二爺扶回家去了。
廂房內點了香木,清冽的香氣鑽進口鼻,降了些許燥意。
鍾硯臨窗而坐,神色淡然,他垂著眼眸,烏黑濃密的睫毛輕輕投出青影,他們麵前擺著棋局,男人瘦白的手指輕捏著黑色棋子,淡淡落子。
過了一會兒,男人緩緩抬起頭,微蹙著眉,道:“顏姑娘,坐吧。”
顧盼深吸了口氣,走上前,也沒乖乖坐下,而是:“多謝公子派人替我解圍,不過我畢竟是有了婚約的女子,與其他男子同處一室,傳出去有礙名聲。”
她這番話的冠冕堂皇,沒想到鍾硯竟然笑了,而後絲毫不留情麵諷刺道:“顏姑娘,還有名聲嗎?”
顧盼:“”
好,算他狠。
她的確沒什麼好名聲。
她捏著手帕,勉強扯出抹沒有靈魂的笑容,“正是因為從前名聲就不太好,所以現在就更要注意了。”
鍾硯抬眸,朝她掃來一眼,眸光微微泛冷,他不耐煩道:“我讓你坐下。”
顧盼真的想回一句“憑什麼你讓我坐我就得坐,我讓你滾你怎麼不滾啊!”,但她忍住了。
她忍氣吞聲的在鍾硯麵前坐了下來。
鍾硯也沒想拿她怎麼樣,隻是覺得她話神態和顧盼很像,想要再試探試探。
到底是他異想開,還是別的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顧盼是願意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鍾硯這個人。
他們之間沒什麼可的,早就在她當著鍾硯麵前自盡的那,他們兩人就該徹底的一刀兩斷,死生不見。
她和鍾硯沒有誤會。
有的隻是相愛相殺過的故事,但那也都是曾經了。
若從前她對鍾硯還有那麼點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的愛意,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她真的不愛他了。
顧盼每次看見鍾硯總會想起他毫不留情在自己身上附加的那些痛苦,每每想起一遍,都好似再經曆一次。
一遍遍淩遲,到最後就沒感覺了。
她唯一不敢觸碰的是有關趙煥章的回憶,這個世上真正愛過她的人,真心尊重過護著她的人。
可是他也早就死了。
顧盼藏在袖子裏的手不受控製的發抖,冷冰冰的手指頭緊緊攥著自己的裙擺。
鍾硯問:“顏姑娘會下棋嗎?”
顧盼頭也不抬,語氣冷冷的,“不會。”
她會下,不想和他下而已,連多待都不肯多待。
徐長河沒看出這兩人之間奇奇怪怪的氣場,他也沒把趙隨的未婚妻和死去的顧盼聯係到一塊,若是鍾硯和他這麼了,他隻會覺得鍾硯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道:“顏姑娘餓不餓?”
顧盼對徐長河這個人更沒個好臉,“不餓。”
鍾硯看得出她生氣了,挑了挑眉,覺得有點意思。
他分明是幫了她,她為何還會生氣?
瞧她方才在底下指著人鼻子罵的樣子也不像在寺廟裏對他時,怯懦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