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隨張了張嘴，顏父壓根沒讓他話開口打斷：“來來來，去正廳裏坐下再聊。”
他順手捏了把願哥兒的臉，嗬嗬的笑，“姑娘長得真漂亮。”
願哥兒冷下臉轉過頭，硬邦邦吐字道：“我是男子。”
顏父仿佛沒察覺到他不喜歡被人碰，也沒聽他了什麼，笑眯眯的又捏了一把他的臉，“我若是有個兒子，肯定等你長大，娶你當媳婦兒！”
趙隨忍笑忍的格外辛苦。
願哥兒氣鼓鼓的別開臉，板著張冷冰冰的臉，氣的耳朵泛紅，“你別碰我。”
顏父真的把他當成了個姑娘，張口閉口都是“長得可太漂亮了”“誰將來娶媳婦兒娶進門誰就有福了”。
那邊顧盼看著趙隨送來的喜服，本不想試，招架不住紅不斷在旁催促，她坐在鏡子前紋絲不動，又過去了半柱香，紅還在念叨，她才拿著嫁衣去屏風後試了試。
喜服袖口勾著金絲，布料輕盈，繡紋精致，裙擺及地，緞綢質地。
顧盼穿著仿佛量身定做般的合身，她從屏風後緩緩走出，紅看呆了一瞬，從未想過姐穿紅色喜服竟然如此好看。
她的臉上抹了胭脂，氣色瞧著極好，粉紅透亮，頭頂戴上了精秀的金碧玉珠頭飾，撲麵而來的貴氣豔麗遮擋不住。
顧盼一開始是被迫打扮，後來看著鏡子裏傾城動人的自己也很滿意，誰不愛漂亮呢。
不得不，趙隨第一眼看見她梳妝打扮後穿著喜服的模樣，眼底一動，也被驚豔了一番。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對視，趙隨的眸光在她臉上停留良久，忽然覺得自己娶了她也不是件多麼吃虧的事。
而顧盼的眼睛卻放在他身側的孩子身上，她萬萬沒想到趙隨今是帶著願哥兒一同來的。
除了在顧府門前跌了一跤，無意撞見願哥兒，在此之後，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她的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忽然間好像發不出聲音。
趙隨先她一步開口問：“顏姑娘可還滿意？”
顧盼落在願哥兒身上的目光怎麼都移不開，她回過神來，嗓子眼幹澀嘶啞，她道：“嗯。”
她裝作不認得願哥兒的樣子，問：“這個孩子是？”
趙隨沒往詳細了，“顧家帶來的。”
顧盼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她記得那李芷匆匆忙忙趕回去便是因為願哥兒去了顧家，看來他是住夠了日子得回宮了。
“我想起來，爹爹生辰那，李芷妹妹抱著的也是顧家的孩子，那個孩子好像還是個啞巴，對吧？”
“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隨口一問，那孩子的病看好了沒？”
“沒有。”
“哦。”顧盼沒法貿然打聽願哥兒的消息，會引人懷疑，隻得拐著彎詢問平安的事。
她沉默了一會兒，願哥兒抬眸望著她，問：“您見過我弟弟嗎？”
顧盼覺著願哥兒好像變了，比之前更文靜，不愛理人，沒想到他還能和自己主動搭話，她回：“見過的。”
願哥兒又問：“那您喜歡他嗎？”
顧盼微微一笑，：“喜歡。”
願哥兒不問也看出來，她很喜歡那個啞巴。
可他卻巴不得這世上沒有人喜歡啞巴弟弟，故而他擺著張不高興的臉，眨了眨眼睛，出的話讓人分不出有意無意，“可是大夫他治不好了呢。”
一輩子都是個不會話的蠢東西。
顧盼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三分，她道：“你弟弟一定會治好的。”
願哥兒覺得自己有點討厭她，但又忍不住想和她話，想親近她。
他有些煩惱，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趙隨在顏家耽誤了不少的時辰，再不入宮便要來不及了，此時願哥兒卻忽然伸手指著她，黑眸直直望著她，倔強開口道：“我要她跟我一起進宮。”
趙隨抿直了嘴角，“這不妥當。”
願哥兒臉上沒什麼表情，固執又偏執，“我就要她跟我一起進宮。”
趙隨捏著他的胳膊，“陛下知道了怕是會生氣。”
“不會的，父皇很疼我。”
鍾硯的確疼他，若非是出格的事，一般都不太管。
趙隨頭疼，眼前的局麵，他也束手無策，顧盼看起來好像比他更要無措，呆立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她甚至不知道兒子為什麼就指著她，非要她也一同入宮。
她給趙隨使眼色，男人隻會歎氣，過了半晌，他做了決定，側過身來，道：“顏姑娘，你放心，黑之前我一定會帶你回來。”
顧盼一個字都不信，她對皇宮有自內心而起的厭惡和畏懼，想到自己曾經住過的、那個讓人透不了氣的牢籠，又恨又怕。
她不想回去，哪怕進宮能和兒子多相處幾個時辰，她也不願意去。
“我莽撞無禮，若是在宮裏犯了忌諱，怕是要連累你，我還是不跟著一起去了吧。”
她這一句話的有理有據，滴水不漏。
可是願哥兒執意要做的事，趙隨也攔不住，孩勾勾盯著她，鐵了心要她一起進宮。
趙隨勸無果，隻能裹挾更好欺負的顧盼，生拉硬拽將她拖上另一輛馬車，坐定之後，他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心底生了疑，斜眼望她，問：“以你的性子，不該搶著要進宮嗎？將來也是在姐妹麵前的談資，怎麼會不願？”
顧盼窩在角落，不僅不回答他的話，怒氣上了頭口不擇言，“你等著，進了宮我見了皇上，就拿把刀捅死他，到時候謀反的罪名咣當一下蓋在我的腦門，你這個帶我進宮的人也別想逃脫，等著跟我一起死吧。”
時間匆忙，她身上還穿著方才那套喜服，坐在馬車裏像是趕著出嫁。
趙隨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不留情麵諷刺：“你從哪兒弄刀子，異想開。”
顧盼睜開眼，沒好氣道：“我就拔了侍衛的劍，捅死他行了吧。”
趙隨當作玩笑來聽，睨了她一眼，“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是還沒到皇帝跟前，就死了。”
頓了半晌，他好心囑咐：“你在宮裏頭不要胡鬧，最好話都不要，免得真的惹禍，我可救不了你。”
馬車搖晃著朝皇宮的方向去，顧盼越想越氣不過，踢了趙隨一腳，“你不帶我進去，就什麼事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