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中。
朱祁鎮與張輔分君臣坐定。
朱祁鎮手捧著一杯熱茶,渺渺的煙氣在朱祁鎮的眼前消散。說道:“英國公,建州女真不知好歹,如果朝廷不做應對,何以警後人,懲來者?此事國公何以教朕?”
英國公說道:“陛下所言甚是。”
朱祁鎮一開口,就已經將基調給固定下來了,英國公張輔隻要不是傻子,就不會為建州女真多說一個字。
他考慮的僅僅是執行。
他思忖片刻之後,說道:“陛下,隻是而今已經入秋,海西的冬天來得特別早,十月左右,就會下雪。到時候,朔風入戶,天地凍結,弓不能張,刀不能拔。臣恐怕這仗打了一半,也隻能半途而廢。”
“且亦失哈新喪,焦禮雖然能穩定大局,但是總就不是老臣,此等之事,如果焦禮感覺有必勝之機,他根本不需要上報,有臨陣決斷之權,海西去京師千裏,事事稟報,打得了什麼仗。”
“如此可見焦禮之本意。”
朱祁鎮聽了並不覺得奇怪。這一層意思。
三國時期。
司馬懿不欲出戰,做得就是向洛陽請旨。
這個舉動本身就是本無必要的。
“而今遼東鎮元氣大傷。”英國公張輔見朱祁鎮沒有發話的意思,繼續說道:“即便有客軍,也未必能適應遼東的天氣。”
“再加上海西今年雖然沒有收成,但是府庫充裕,入冬之前,還可以運輸一批糧草入海西。建州女真願意在野外爬冰臥雪,朝廷何必多此一舉,而今海西局勢,在我而不在敵。臣以為在明年春暖花開之日。”
“遼東出兵直掏建州女真,與海西鎮內外夾擊,並打通海西與遼東之間的陸路交通。絕建州女真部,揚我大明之天威。”
朱祁鎮說道:“那麼瓦剌明春會不會重新出兵海西。”
張輔說道:“臣以為不會。”
“瓦剌今年拿海西城沒有辦法,他明軍就有辦法了嗎?臣以為不大可能。瓦剌即便複來,堅壁清野,謹守城池,而後擊其墮歸。不過今年一樣而已。”
“也先不是不智之人。”朱祁鎮對張輔的辦法,找不出破綻。說道:“就按國公的意思辦,內庫撥銀五十萬兩,賞賜遼東軍。這一次遼東軍也是有苦勞的。”
這一次遼東軍打的不好,但是卻是下了力氣的。
朱祁鎮總要是安撫一二的。
英國公說道:“陛下聖明。”
朱祁鎮說道:“國公覺得,遼東海西最缺少的是什麼?”
英國公說道:“人丁,臣也看過海西的奏疏,海西城西北到興凱湖一片平原,足以耕種,即便是一年一熟,全部開墾出來,也夠大軍一年之用。以長白山為城,黑龍江為矛,可以直抵肇州城下,與遼東兩麵夾擊,驅逐兀良哈部,複奴兒幹都司窺視漠北,陛下如此雄才大略,此方略,與漢之斷匈奴右臂之策,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漢經營西域,用了數代人,陛下之策,固然高妙,但欲速則不達。”
遼東經過太祖太宗兩代之經營,有二百多萬軍民,這兩百多萬軍民,支撐起而今的遼東鎮,而想要讓海西發揮出戰略作用,那麼海西鎮軍民,最少也要與遼東鎮人數差不多。
單單憑借海西鎮這一點點人,他們能做的,也就是守而且都不足,更別說向外都擴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