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深情及憶起(3 / 3)

翌日,謝芙特意換上一件玫瑰紅的衣裙,隨謝攸去登山。

這座山倒是以山路崎嶇聞名,謝攸先爬上去,然後伸手接過她的手,拉著她一步一步地爬到山頂去。

謝芙站在山頂看著山腳下的美景,不禁歎道:“最近倒真的是有眼福了。”她讚美的聲音剛停下,突然看到有人正以極快的速度攀登上來,幾個跳躍之間就上到半山腰了,而且那身影極其的熟悉,她不禁吃驚地掩住口。

謝攸自然也看到了,眼底有著幾分欣慰又有著幾分難過,這麼快就結束了行程,原本以為可以把他拖到盛夏來臨的,這個姐夫的動作還真是快。

姐弟倆就這樣站著等那個人到來。

冉溥很快就到達山頂,帶著血絲的雙眼看著眼前的這對姐弟,目光很快就鎖定在小妻子的身上,精神還不錯,“阿芙,你玩得還開心嗎?”

這話一語雙關,既問她遊山玩水是否開心?又問她讓他在後麵這樣追逐是否又開心?“開心。”她笑得異常燦爛地道。

“那就好。”冉溥道,這才看向小舅子,微眯了眯眼,“小舅子不是要回洛陽嗎?怎麼還在此逗留?”

謝攸一把抓住謝芙的手,“自當要回去,隻是最近正值汛期,正好陪陪阿姐遊山玩水,阿姐說會陪我回洛陽,阿姐,是吧?”他的手捏了捏謝芙的手,就這樣放過冉溥,他仍有幾分不甘心。

謝芙知道他的用意,看了眼丈夫那明顯消瘦的麵容,這一路上他應該沒有吃好睡好過,心裏微疼,但是想到這一年多來的擔心受怕與傷心委屈,那份不甘就這樣冒出來,於是笑著配合弟弟道:“阿攸說得沒錯,溥郎,我不是留書給你說要與阿攸一道……”

話還沒說完,冉溥就以極快的速度意圖把她拉回自己的身邊,但謝攸也反應極快地一把拉住親姐的手,頓時謝芙的手被人一邊一隻地拉著。

“小舅子,你慫恿我的妻子離開這筆帳我還沒和你算?還不快點放手。”冉溥板著臉道。

“姐夫,你害我阿姐傷心難過這筆帳我也還沒算完,該放手的人是你。”謝攸也不甘示弱地道。

夾在中間的謝芙看到這兩人眼中射出的火花,他們的眼中可還有她?真是豈有此理,她突然奮力一甩,甩開這兩人的手,“都放手。”然後揉了揉那抓疼的雙手,然後才轉頭看向一臉心疼的冉溥,“溥郎,雙腳長在我的身上,我要怎樣做那是我的事情,再說你不是已經記不得我了嗎?那還管我那麼多做什麼……”

冉溥卻是上前一把將她抱起來甩到肩上。

“啊……”謝芙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一時有幾分錯愕,等到反應過來忙捶著他的肩背,“野蠻人,快點放下我……”

“你休想,小丫頭,我死了也不會放你走,更何況我現在還沒有死。”冉溥拍著她的臀部怒吼道,“你想要拋夫棄女?小丫頭,你那是癡心妄想。”

“冉溥,我警告你,快點把我放下來,我哪有拋夫棄女?你別給我亂安帽子,我就算拋夫絕不會棄女,你……”謝芙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氣急,頓時就口不擇言。

冉溥的神情更見難看,那一路的心焦在看到她後突然放鬆下來,又到現在的氣怒於心,“小丫頭,這種事你想也別想……”

剛爬上山的阿一等人哪曾想看到將軍居然把夫人像麻包袋一般地甩在肩上,頓時張大口合不起來。

謝芙看向一旁的弟弟,“阿攸,他欺負你阿姐。”她故做哭意道。

謝攸的心裏有幾分難過,下意識地就要上前阻止姐夫的行為,但看到冉溥清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腳步一跳,居然就這樣扛著他阿姐離去。

“啊……”謝芙沒想到他突然會這樣野蠻,嚇得尖叫一聲,然後又大聲道:“阿攸……”

“阿姐,你要幸福……”謝攸對著那山壁大喊,頓時,整座山上滿是回音,幸福二字不停地在回蕩著。

若不是最後看到冉溥眼裏的擔憂與深情,他一定不會讓步,但這回他算是真正認可這個姐夫了,即使他讓阿姐難過了,但那不是出於他的自願,一切都是天意,“姐夫,你要好好地待我阿姐,不然我就帶她回洛陽。”他又大聲地喊了一句。

遠處扛著美人離去的冉溥聽到謝攸那一句姐夫,頓時就知道這屢次與他做對的小舅子已經服軟了,臉上笑了笑,大聲地吹了聲口哨,同樣地在山體之間回蕩著,算是對他的承諾。

謝芙的眼裏有著淚花在閃,這個弟弟啊,從未想到他會真的守著多年前的那個誓言,不諱言,當時的她並不太相信他發的誓,把那當成是他想要向上爬的依據,現在才知道那時候居然真的是以小人度君子之心了。

“喂,野蠻人,快放我下來,這樣顛得我的胃難受。”謝芙捶著丈夫的肩背道。

冉溥這才轉而把她打橫抱著,“小丫頭,我怕我一放手,你就真的飛走了,那可怎麼辦?還有誰會要我這個老頭子?”

“你也知道自己是老頭子啊?”謝芙鼓著腮幫子道,近距離這才看到他的眼裏有著血絲,下巴的胡渣子亂七八糟的,真恨自己的不爭氣,這個時候還要心疼他幹嘛?

冉溥看到她眼裏的關懷之意,那一直緊繃著的心這才鬆懈下來,“小丫頭,你還是關心我的,對不對?”

“呸,誰會關心你?”謝芙臉微赧地反對道。

冉溥聽後非但不惱怒,那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大,“你啊,我的親親小妻子。”

謝芙把頭轉向另一邊,不想去看他的笑臉。

冉溥也不在這個時候爭辯,這一大段的追妻路,讓他已經十分認清對於現在這個小嬌妻應有的感情,所以他現在隻想直奔主題,不願浪費時間在無所謂的爭辯上。

謝芙看到他抱著她徑自回到那竹屋去,看到阿靜及阿壽兩人之後,就知道是誰告訴他,她的所在,遂兩眼淩利地掃了掃那兩個近侍,兩人都低垂著頭閃到一邊去。

冉溥一路上以極快的速度抱著她回房,腳一踢把竹門關上。

謝芙聽到聲響,這才留意到兩人已經回到屋子裏,“野蠻人,你還不快點放下我?你要幹什麼?”他……他居然把她一把甩到床榻上,頓時她睜大眼睛看著他一把將自己的衣物脫下來,“你……你要幹什麼?”

“小丫頭,我們不是已經生了一個女兒嗎?那你看不出我要幹什麼?”冉溥看到她那雙大眼睛裏有著幾分期許又有著幾分疑惑,遂笑著道。

謝芙的臉“刷”地一聲紅了,兩年多沒有再經曆過人事,她的心裏難免有幾分緊張,尤其看到他居然一絲不掛地撲到她的身上,大手忙扯開她的衣物,低頭就吻上去。

她的臉更紅,伸手阻止他,“你的原則呢?不要了?”之前是他不肯與她同房,發展到後來是她不肯與他同房了。

“小丫頭,這個時候不是說話的時候。”冉溥低頭覆上她的紅唇,輾轉纏棉地吻著,頓時那頭痛又襲來,但他不再加以理會,繼續吻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小嬌妻。

謝芙的雙手自然地圈緊他的脖子,小嘴熱烈地回應著他的吻,突然眼睛看到他的表情是十分痛苦的,她忙想推開他,“溥郎?”

“沒關係,我們繼續。”冉溥的雙手緊緊地抱住她,即使頭痛欲裂,但那又如何?“我們新婚之夜時,我不也這樣的嗎?小丫頭,那是心魔,隻要克服了,它就不會再出來作怪。”這是他這段時間得出來的結論。

“你記起來了?”謝芙突然一把推開他跨坐在他的身上,一臉驚喜地道。

冉溥笑得有幾分扭曲地道:“記起一部分,小丫頭,我終有一天會全部記起來的。”他輕輕地移動,挑豆著她。“小丫頭,什麼巫術、法術的話都是騙人的,這隻是一場意誌之爭而已,我會戰勝它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那天白眼珠老婦低喃的咒語,因為頭痛,他的眼睛也有幾分模糊,但仍咬緊牙根硬頂著。

“溥郎。”謝芙眼中含淚地抱著他的頭吻著他那青筋突起的額頭,慢慢地一路下滑,最後吻上他的唇,用自己的女性柔情撫慰著他的身心。

冉溥不再像之前那樣屈服於這股意誌之下。

激情開始漫延。

而那白眼珠老婦此時卻是突然氣血翻滾,而那維係著陣法的細絲看來就要斷掉了,她忙重新布陣,然後壓下從心口湧上的血腥之味,嘴裏默念著那咒語。

烏蘭珠跨進她的帳內時,正好看到這副情景,她原本不解,但那目光移到那細絲上的時候,頓時就明了了,“冉溥要恢複記憶了?”她驚訝地道。

白眼珠老婦沒有搭理她的問話,而是更快速度地念著咒語,不好,雖然有好幾次很驚險,但也不如這一次那般,她漸漸地快要壓不住冉溥的意誌了。

“噗!”的一聲,她噴出一口鮮血,接著又再度噴灑而出,把她身上的白衣裳都染成一片紅色,她那雙詭異的眼睛朝那細絲看去,果然那根細絲“嘣”的一聲斷為兩截。

“該死的。”烏蘭珠咒罵一聲,掏出腰間的九節棍上前抵著那白眼珠老婦,“他是不是恢複了記憶?”大有這老婦隻要說一聲是,那她就揮下九節棍取她性命之勢。

白眼珠老婦被那法術反嗤,不停地吐著鮮血,一臉的虛弱,那臉上漸漸地變得與她的眼珠一樣蒼白,這回她不再狡辯,“是,他的記憶正在恢複。”

“該死的老東西。”烏蘭珠一直覺得心裏能有幾分平衡,無非就是謝芙也與她一樣受苦,她得不到的她也得不到,所以她才會一直說長生天是公平的,但現在他們夫妻就要重修舊好,而她卻與另一個男人親熱,從而為自己爭取到生存的權利。

“我殺了你。”她把九節棍舉高,眼看就要揮下直取這老婦的性命。

白眼珠老婦忙道:“烏蘭珠公主,你若現在殺了我,外麵那個男人將不再迷戀於你,他就會看到你臉上的疤,到時候你就要給我陪葬。”她虛弱的臉上滿是嘲弄。

烏蘭珠真恨不得一棍就打死這老婦,突然外麵傳來男人的叫喚聲,“烏蘭珠,你的兄長來了,烏蘭珠……”

烏蘭珠聽到這聲音,壓下心底的厭惡,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變得甜美起來,“王,你等等,我就來。”瞬間,她收起九節棍,惡狠狠地湊在白眼珠老婦的耳邊道:“這次算你好運,若你再辦不好事,下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說完,狠推了老婦一把,然後抬腳就走出帳外。

白眼珠老婦深呼吸一口氣,癱在地毯上,冉溥可以說是她遇過的人當中意誌最頑強的一個,她在他身上下的法術是最重的,這樣他都可以衝得破,不得不讓她這個老太婆佩服,“哇!”的一聲,又吐出一口鮮血,看來要虛弱不少日子了。

竹屋裏頭的溫度節節升高。

天空漸漸地露出魚肚白來,而竹屋裏的兩人這才停下,擁著彼此沉入夢鄉。

冉溥的夢很長很長,有著洛陽與謝芙的初相遇,有著北地郡裏的夫妻生活,這些記憶漸漸地像千萬條支流一般在他的大腦中心處彙聚成河,那生活中的點滴,都清清楚楚地印在靈台之上。

“阿芙……小丫頭……”冉溥輕語低喃著。

“溥郎?”謝芙被他的動作驚醒了,此時的天色已近晌午了,抬起上半身有些急切地輕搖著他的身子,“溥郎,溥郎,你醒醒,別嚇我……”她的聲音中帶著哭意,她實在禁不起再一次的折騰,若有下一次,她如何活下去啊?“溥郎,快醒來,阿芙要你,快醒來……”她焦急地坐到他的身上,輕拍著他的臉頰。

“小丫頭?”冉溥慢慢地睜開眼睛道,那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抬手擋了擋光線,這才看清小嬌妻,“小丫頭,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啊?”看到她淚流滿麵,他嚇得忙抱著她坐起來,抬手抹去她眼中的淚水。

“溥郎?你沒事吧?你還記不記得我?”謝芙試探地問。

“小丫頭,我怎麼會忘了你呢?”冉溥笑道,大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來回輕撫著,“小丫頭,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好像要穿過很多很多的地方,才能回到你的身邊。”

“溥郎,你是不是記起來了?”謝芙的聲音有幾分緊張。

冉溥刮了刮她的俏鼻梁,“嗯,小丫頭,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