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智誠解釋道:“卻我們腳下這條大道並不是一開始就有,起初隻有那條往建平的路,山路狹窄,崎嶇難行。那時候要從平州去往雲州,要麼往東繞越州到雲州,要麼趟過夾雜兩州中間的雲夢澤,要麼就走那條建平路。
像咱們這樣沒什麼負擔的,雲夢澤也好,路也好,都無所謂,隻是慢一點,可對商隊來就難受了。
越州山巒起伏,雖然不高,但民風彪悍,匪盜眾多,一車隊貨物進去,人能夠回來就不錯了。雲夢澤那路是遍地陷阱,還多有瘴癘,人都不一定能過,何況商隊。所以大家沒得選,隻能走路。
大約三百多年前,金家那是時候也是望平郡的豪商,接到雲州的一個單子,需要巨量的藥材。他家積蓄不夠,就向王家借了錢,湊足了貨物,走的路。誰知一場大雨,山洪爆發,貨物衝走大半,剩下了也泡了水,無法再用,隻落下個血本無歸。
金家變賣家產還債,可還差不少,王家也是仁義,免了剩餘債務。眼看祖上傳下來的基業毀於一旦,金家那一代的先祖咽不下這口氣,領著一家人到了那邊的金家山安頓下來,從此便開起了山。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其中多有曲折。不少人勸金家先祖,你這樣要開到什麼時候,怕是死了也完不成百之一,何其之愚。金家先祖卻:‘我死有子,子死有孫,子孫相繼,山開乃止。’
這一鑿就是一百五十年,移開大山有二,架起飛橋有五,截斷山脈十九,平地填溝無數,曆五代人,金家終於把這山給開通了。又二十年拓展,才有如今模樣。”
沈元景聽得十分唏噓,想起前世列子《愚公移山》篇,那邊還有帝相幫,可金公隻憑一份意念,便完成此等壯舉,不禁歎道:“前輩開山之心堅定,怎不令人敬佩。也難怪眾人到此,皆願給付財資,不起紛爭。”
莫智誠笑了下,道:“並非完全如此。這人心複雜,有好有壞,大家夥雖然敬佩金家先祖開山之功,可這麼大的一塊肥肉在此,怎麼會沒有打主意的。他金家發展到如今,勢力也不過和屈家相仿佛,否則前麵那客棧也要歸他家了。
當時金家剛開完山,族內青壯不是累死,就是滿身傷病,實力更為薄弱,覬覦的人更多,差點為此滅族。還是那代的王家家主出麵震懾群雄,不但保下金家,還許以五百年的經營權,這才平息紛爭。
所以後來但凡王家之人路過,金家非但分文不收,還要奉上好禮,一感當年不落井下石,免債之義,二念盡心維護,保全家族之情,三謝主持公道,讓金家得以壯大之恩。”
沈元景聽到此處,雖未見過除母親之外的王家一人,也不禁大生好感。莫智誠接著:“後麵屈家眼饞,也是聽從王家建議,拓寬了後半截路,才占得一處好位置開起乘雲客棧。
這路通暢之後,平州與乘州、雲州之間貨物運轉,陡然增多,才從一個下州,往上攀升。一百多年前,王家若是有意,獨占此路,也無人敢反對,可王家並不欺淩同道,如此高義,是以我平州之中,無人不敬佩。”
沈元景啞然一笑,道:“莫兄不必再做試探,我確實不是王家之人。不過此次去承平,走的親戚倒是他家。我母親早年出嫁在外,十幾年過去,也不知道人家認與不認。”
莫智誠這才恍然,道:“肯定會認的。王家待自家人不錯,非作奸犯科、好逸惡勞之輩,都會接納。沈兄弟風采照人,資定是不凡,王家歡喜都來不及,怎會拒絕。隻是如此,沈兄弟便不能來我百韜門了,殊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