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北嶽恒山的名頭尚且沒有移位,又名常山,仍舊歸屬在河北曲陽和淶源之間。
沈元景得人引導,轉過幾處蜿蜒的路,入到山頂的一高台處,眼前才豁然開朗
隻見一片樹林中蘊含一汪池塘,水麵如鏡。臨池的草地上鋪滿厚軟的純白地氈數十張,合成一張大地氈,地氈上擺於巨型蒲團,可枕可倚。
此刻有十多名素衣女子居於其間,或坐或臥,或輕弄樂器,或低聲吟唱。邊上一個碩大的銅爐,裏頭沉香木煙氣升騰,飄散開來,似在這些女子身上蓋上薄紗。香霧繚繞,加上一邊平靜水麵映襯的人影、樹影,花影,以及上的雲,如同瑤池般迷幻。
“傅兄好雅致。”沈元景對著地氈另一頭,挨枕而坐、長發披肩的白衣男子道:“這般荒郊野外的地方,也被你打扮得如同宮,真是叫人佩服你這份情調。”
這人轉過頭來,麵容卻和他瀟灑背影以及營造的這番氛圍全然不搭。他有一張窄長得異乎常人的臉孔,上麵的五官像全擠往一堆似的,又因額頭太高、鼻梁過大,而將雙目和嘴巴壓迫得細,極不協調。
好在雙眼裏頭漆黑如夜般深沉的瞳孔和散發燦爛如星的光,以及發出的聲音渾厚溫潤,讓氣質鮮活起來,他道:“生命有限,而世間美好無限。縱然無時無刻追尋,仍舊不能得享其萬一,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浪費每一刻的時光呢?”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沈元景點點頭道:“傅兄有此情懷,難怪能脫出萬物外,以旁觀者的心態欣賞美景;又能入到地,沉浸在茫茫神意中。”
帶他過來的那位白衣女子臉色微變,她身為傅采林最、最有賦也是最得寵愛的弟子,如何聽不出這番話,點出了奕劍術和九玄大法兩門武功的精髓。
傅采林眼睛裏麵的光彩更盛,道:“好一個''莫待無花空折枝'',早就聽沈浪先生乃是降神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詩詞歌賦無一不通,隨口一句就叫人回味無窮,誠哉斯言。”
他起身來,到邊上的花枝上采摘下一朵白花,插在了白衣女子的發髻上,包含欣賞的道:“君嬙,這山花雖不豔麗,卻自有一番野趣,配上此時的你,更令人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
傅君嬙是他弟子裏頭,最為美麗的一個,清麗似人,雖然不及石青璿、婠婠這等級數,卻是不差宋玉致、單婉晶,配上一副高麗人的麵孔,倒也有一些異域風情。
這朵白花確實增添了其一抹淡雅,相得益彰,亦顯示了傅采林對於美的追求絕非虛無縹緲,沈元景歎息一聲,道:“傅兄既然如此眷戀這世間的美好,為何要提前來此?”
傅采林身形一頓,轉過身來,意興闌珊的道:“我也知來得早了,可又不得不來。若是等我完全明白了沈兄描述境界的美好,恐怕中原已然一統。若無半點功績,如何能夠讓徐國皇帝定下盟約,不來侵擾高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