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家2

素顏有些意外,除了自己讓她休息,青竹當值時,很少會突然離開自己三米之外,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緊急、意外的人或事,不然,也不會突然不說一聲便離開。

劉姨娘看到青竹飛縱的身影,不由訝然,妙目裏含了幾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很關切地對素顏道:“大少奶奶,卑妾也陪您一起去看看司徒姨娘吧,卑妾懂一點淺顯的醫理,太醫沒來之前,卑妾能幫著做些簡單的護理。”

劉姨娘果然是會些醫理的,素顏便想起侯夫人吃的八珍粥來,裏麵或許放了什麼別的料也未為可知,而劉姨娘自己,定然也是先吃了解藥的,隻是,這是她與侯夫人之間的爭鬥,素顏暫時不想管,隻要不鬧到自己身上來,她們愛怎麼鬧,鬧去。

“那求之不得了,姨娘請。”素顏對劉姨娘道,她倒想看看,劉醫娘所說的淺顯的醫理,究竟淺到了何種地步。

紫綢見青竹沒有跟著素顏,她自己便跟了上來,幾人很快便到了後園裏,小黑屋竟然離那扇種著藥草的園子不遠,素顏昨日忘了這一點,一見之下,心裏便有些不祥的預感。

好在,她離小黑屋還有十幾米的路程時,青竹如一個飄渺仙子般淩空踏步而來,在素顏身後,急速停下,麵色平淡無波,也沒有對素顏說明,她方才的去處和原因,素顏也沒問,她從青竹與葉成紹的話語裏聽出來,青竹定然是司安堂的人,她除了要貼身保護自己以為,肯定還有別的什麼事情,這屬於機構機密,素顏不想摻合。

所謂的小黑屋,不過是一間單獨的,沒有窗子的房子,裏麵沒有床,隻有一條長凳,被關在裏麵的人吃喝啦撒睡都在裏麵,到了晚上,也不許點燈,沒有窗,屋裏便一片漆黑,關在裏麵的人,既要忍受惡臭的氣味,又暗無天日,自然是很難受,那便成為了,大宅子裏,專門懲罰做錯事的妻妾一種懲罰。

兩個婆子守在小黑屋門外,見了素顏來了,忙上前來行禮,劉姨娘跟在素顏身後,見那小黑屋的門還關著,皺了眉道:“不是說司徒姨娘已經暈過去了麼?怎麼還不快些將那黑屋的門打開通風,再關下去,隻會加重病情啊。”

素顏也深覺有理,忙對那兩個婆子道:“快快將門打開。”

兩個婆子聽了忙去開了門,果然一股酸臭味自小黑屋裏傳來,素顏不由看向身旁的紫綢,紫綢自己也覺得奇怪,先素顏一步進了黑屋,一看屋裏那情形,她很是委屈,也更覺無語,退了出來,沉著臉看著素顏。

素顏還沒責問她呢,她倒是先發上火了,不過,紫綢素來是個沉穩的,一般不會這樣,隻怕是受了窩囊氣了才會這樣,好脾氣的人也在發火了,不知裏麵是什麼情況。

素顏不由加快了步子,拿了帕子掩住嘴,走進黑屋裏一看,隻見滿地都是飯菜碗碟,屋裏有一張小床,上麵鋪著棉被,但隻看到墊的,蓋的那床被丟在了地上,上麵沾了不少菜汁湯水,而司徒蘭正歪靠在大迎枕上,兩隻漂亮的大眼狠狠地瞪著站在門口的素顏,如果目光能夠殺人,估計她現在,已經把素顏碎屍了。

一看這情形,素顏心裏便有了幾分明了,正好劉姨娘也走近過來,她便偏過身子,讓劉姨娘站在門口看。

果然劉姨娘一看屋裏的情形,也吃了一驚,她沒想到,素顏雖說是懲罰司徒蘭,卻對她還算寬仁,小黑屋裏雖說酸臭,但屋裏並不寒冷,牆腳邊燒了一個碳盆,雖然碳火已滅,但邊上的竹蔞裏,仍有沒燒的銀霜碳,而為了司徒還特意在屋裏置了張小床,被子齊全,再看地上的飯菜,有魚有肉,除了屋子條件不行外,司徒昨夜應該並未受虐待,隻是,看來,這位司徒姨娘脾氣很大,很是不領大少奶奶的情,正在故意作賤自己,以另外的方式與大少奶奶對抗呢,劉姨娘眼裏不經意的就閃出一絲笑意來。

“大少奶奶這……倒也還算對司徒姨娘特殊關照了呢,不過,這裏氣味著實難聞,司徒姨娘又病了,大少奶奶還是著人將她抬回屋裏,請太醫來醫治吧,怎麼說,司徒姨娘也是千金之軀,她可不能在這種地方呆得太久啊。”劉姨娘兩眼亮晶晶的,看過素顏後,又看了眼司徒,也不嫌屋裏髒,很殷勤地走進屋裏,自然地拉起司徒的手腕,給她探起脈來。

司徒蘭對劉姨娘倒還和氣,見她拉她的手探脈,很順從的任劉姨娘施為,隻是一雙眸子死盯著素顏,冷哼道:“大少奶奶是怕我死在這裏了麼?你放心,你是正室,我是妾,我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身分,你既然要罰我,我便老實的受著,既沒用飯,也沒睡你拿來的被子,既然已經關進來了,那些虛偽的好心,我一概不接受。”

“妹妹真的明白了麼?那也不枉我罰你一場,如今妹妹既然已知錯,那便不必再受罰了,來人,扶了姨娘回屋去,請太醫來診治吧。”素顏倒也不惱,司徒這樣子,跟個任性的孩子沒什麼兩樣,前世時,她與父母堵氣,也會自己凍病自己,好讓父母擔心,後悔,司徒如此行為,不正是想讓自己背上虐待她的罵名麼?

隻是,生了病的人,說話的聲音還可以如此氣息實足,眼神還可以如此淩厲,那便是病得不到位啊。

進來兩個婆子,上前來扶司徒蘭,司徒蘭狠狠地瞪著那兩個婆子道:“賤卑,拿開你的髒手,本姑娘可是侯府嫡長女,哪裏是你們這等下賤之人能碰的。”

紫綢在外頭聽著就氣,分明自己派了人,仔細關照過的,一切安排得妥妥貼貼,這司徒名義上,是被罰了關小黑屋,實則不過是移了個地方歇一晚罷了,一應用度並不差,她卻偏要折騰自己,那不是自己找虐麼,想趁此陷害大少奶奶麼?怪不得身為侯門嫡長女會淪落為作妾的下場,著實是她自己太討厭了。

兩個婆子被司徒罵得訕訕地收回了手,素顏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司徒蘭的侍女道:“既然你家小姐不喜讓人碰,那你便扶她回去吧。”

那侍女去是兩眼鼓鼓地看著素顏,並沒有動。

“大少奶奶不是要關我小黑屋麼?那就繼續關著好了,哼,本姑娘就不走了,就在這裏,看你能關我多久。”司徒蘭憤恨地看著素顏道,竟是耍起賴來,她有生之年,雖挨過罵,但從未被人如此懲罰過,昨日藍素顏的下人竟然還拿塊髒兮兮的帕子堵她的嘴,讓她過後好生吐了一回。

“哦,這樣啊,看來,司徒妹妹也沒什麼大礙,那我走了,司徒妹妹覺得這裏舒服,那就繼續呆著,呆煩了,想回去也行,紫綢,我們走。”素顏笑了笑,轉身便要走。

司徒蘭氣得自床上一衝而下,對著素顏就罵道:“藍素顏,我跟你沒完,不要以為你如今封了一品就了不起了,你在本姑娘眼裏,一文不值,別以為那個混帳現在把你看成個寶,他現在不過是圖你的新鮮,等過了這幾個月,再抬幾個新人回來,你就等著靠邊站吧。”

竟然敢當麵大呼大少奶奶的名字,這小妾做得也太狂了些吧,素顏微眯了眼睛看著司徒蘭,隻覺她行事與以往很是不同,第一次在洪氏屋裏見到的司徒蘭,冷靜而沉著,說話句句透著機鋒,心機也深,而今天的司徒卻像個潑婦,更想個不可理喻的任性小孩,這變化也太快了些,不合常理。

一旁的紫綢實在是氣不過,見素顏挨了罵卻沒作聲,她便對司徒蘭大聲喝道:“大膽,哪有小妾直呼正室之名的,你還有沒有規矩了。”

劉姨娘在一旁也好生勸司徒道:“司徒姨娘啊,你也真是的,這可真是太不合規矩了,大少奶奶可是世子爺的正妻,她便是出身沒有你貴重,但如今身份擺在那裏,你可不能如此對她啊,俗話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位大一極便要壓死人啊,姨娘還是認命吧,不要再鬧了。”

素顏聽了劉姨娘這話就不停皺眉,這話聽著是在勸慰,卻像是在挑唆,司徒最恨的便是她出身比自己高,卻要被自己壓一頭……

果然就聽司徒蘭大聲道:“我憑什麼要低頭,不就是個正室身份嗎?這還是本姑娘當年不要的呢,哼,給這混蛋做正妻,也不見得就是多風光的事情,京城裏頭,凡有點子身份的人家,沒一個人願意與他聯姻,藍素顏,你不過是愛上寧伯侯府的權勢,趨炎附勢罷了,聽說,你與上官明昊還牽扯不清呢,你為了榮華富貴,還真是不擇手段。”

素顏一聽她連上官明昊也扯進來了,心裏不由惱怒起來,這可是在汙辱自己的人格了,看來,她今天是非要惹怒自己,好讓自己發火,她好將事情鬧得更大嗎?

素顏麵沉如水,雙眸冷冷地看著司徒蘭,總感覺她太過反常了點,紫綢聽了司徒蘭的話,氣得衝口就說道:“姨娘真是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你不屑做世子爺的正妻,卻巴巴裏來給她作妾,原來是自己清楚自己的斤兩和人品,隻有資格與人作妾,沒格作人正妻啊,姨娘的自知之明也太甚了一些。”

這話真好觸到司徒蘭的痛腳,她突然瘋了一般就向素顏衝了過來,“藍素顏,你裝賢淑,故意不說話,讓你的丫頭來刻薄我,我……我今天要跟你拚了。”

素顏筆直地站著,冷靜地看著司徒蘭,動也不動,任她向自己衝過來,果然,司徒張著五指剛衝到她麵前三尺不到的地方,青竹出手了,隻是輕輕一撥,司徒便被摔在了地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飯菜上,頓時一條上好的宮錦繡青梅羅裙被汙了一大片,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