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人道
葉成紹的話皇上當然也聽出意思來了,那天大皇子提出要娶司徒蘭為側妃時,護國侯一臉的震驚,還帶著一絲憤怒……
皇上心一沉,看向大皇子,見他正低頭暗忖,濃眉緊鎖,眼神陰沉,肥胖的臉被憤怒屈扭著,一副猥瑣陰險的模樣,再抬眼看向葉成紹,同樣是兒子,葉成紹劍眉星目,一雙眼睛明澈有神,身材筆挺如鬆,俊逸瀟灑,哪似大皇子……一比之下,高低頓現。
太後見大皇子眼神閃爍不定,那神色似是在盤算著什麼,心裏又氣又失望,看了葉成紹一眼後問大皇子:“你且說說,你究竟是中了什麼毒?那毒性發作之後,怎麼會……會如此凶殘呢?”
大皇子聽得一驚,臉色更加陰沉了,卻是吱唔著,不肯明說,隻是呐呐地道:“皇祖母……其實……孫兒正在找太醫症治,相信不久之後,應該就會痊愈的。”
葉成紹在一旁聽了就是一聲冷笑:“原來王爺的病症不久之後就會痊愈啊,隻是不知道這個‘不久’是多久啊,如果是一天,那不是還得多死一個丫頭?如果是一月,是不是會再死三十個呢?我還不知,王爺究竟是生了何病,怎麼發作後,非得殺人家小丫頭呢?”
皇上的臉比鍋底還黑了,他瞪了葉成紹一眼道:“紹兒,你家娘子怕是回府去了,你不去陪她嗎,也不怕她再有危險?”
這是在趕自己走,好他們祖孫三人一起商量對策?哼,完全就把自己當外人啊,不過,也無所謂,自己原本就沒當他們是親人,尤其是皇上,那個暗地裏自稱為父親的人,隻有地上那個人渣,才是他們的心頭肉,自己不過是根爛草根,一個被利用的工具罷了,哼,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怎麼能又讓你們輕描淡寫的給抹圓了,先前的那一番心思不就白花了嗎?
得乘勝追擊,娘子說的,要痛打落水狗啊。
葉成紹的眼睛向上一翻,對皇上道:“我隻管守著王爺,我家娘子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了,而且,王爺還沒有受到懲處,我這麼著走了,不是對不住我家娘子麼?一個男人,連殺害自己娘子的凶手也不能手手刃,我還有什麼臉麵去見我家娘子?”
皇上聽得頭都要大了,真想一腳踹死大皇子這個蠢貨算了,葉成紹本就是個混帳而痞賴的,好不容易廢了陳貴妃,才堵了他的嘴,這貨又不打自招,自投羅網了,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原本看他溫厚賢達,素有賢名,雖創勁不足,但守成是有餘的,本對他寄予厚望,如今看來,他根本就是個廢物,不堪大用,而且,正如成紹所說的,偽善陰險,狠辣殘忍,這樣的人怎麼能夠成為一國之君?大周交到他的手裏,遲早都會被他國給滅了。
皇上越想越氣,原本覺得葉成紹逼得太甚,這會子也轉了心思,隻有三個成年的兒子,這個已經廢了,就不能再傷了另外兩個的心了,於是便道:“紹兒,你待要如何?”
葉成紹不知道他的心思已轉,隻當他又要護著大皇子,又來危威協自己,想讓自己放過大皇子,因此也不管不顧的大聲道:“自然是手刃了這個奸人,好為我家娘子報仇出氣。”
說著,便突然閃身將大皇子提起,一拳打在他的南瓜肚上,大皇子痛苦的一聲嗷叫,嘴角浸出一條鮮血來,太後看得心驚膽顫,又氣又擔心,顫著音道:“成紹,你太過份了,當著哀家的麵,你也敢對你弟弟下毒手?”
葉成紹將大皇子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嫌惡地看著大皇子,頭也不抬地說道:“太後娘娘怎麼也糊塗了,臣可沒有資格做王爺的哥哥,更不恥有這種時刻想殺害嫂子的弟弟。”
太後聽得一滯,葉成紹聲音裏的怨恨和蒼桑讓她有一刻的怔忡和心酸,那孩子……心中是怨著的吧,若他不是那個女人生的,自己又怎麼會寄希望於地上的這個蠢貨,說起來,三個孫子,真真得她心,其實隻有葉成紹,隻是……罷了,打了就打了吧,這個蠢貨也招打。
如是便軟了音道:“紹兒,你打也打了,氣也出了,他,畢竟是皇家的人,皇家的臉麵還是要的,好在素顏那孩子也還安好,你就饒他一命,你……你……皇上會處治他的。”到底沒有說出你父親這三個字來。
“是啊,我也不過是說說氣話,出出氣罷了,如今我氣出了,就算了吧,不再追究他了,不過,我總是很好奇,他究竟是中了什麼毒?怎麼會性子大變,變得比畜生還不如了呢?”
葉成紹聽了似是被感動,轉了顏,還算體貼地說道,隻是他後麵的那句話讓大皇子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灰暗了。
中毒的這幾天,他找了不少太醫去看了,但就是無人能解他的毒,而且,都一致說,他的毒中得太深,治愈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不能人道的男人,還有資格坐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去,統領天下,讓天下之人附首稱臣?皇上隻要知道了這個秘密,自己立即就成了廢人,莫說奪嫡,便是這個王爺之位隻怕也難以保全了。
就是太後,也肯定不會再幫自己了,一個不能人道的君主,便是整個大周的恥辱啊,太後丟不起這個臉。
皇上看大皇子神情怪異,又是討厭又是疑惑,便問道:“你究竟是中了毒,還是得了病,怎麼神神秘秘的,太醫是怎麼說的?如果你隻是藥物所致才會變得凶殘的,朕還能原諒你,但是,如果你本性如此,那朕也保不了你了,民怨太甚,朕不得不為大周基業考慮。”
太後則是幹脆得很,直接揚了聲,讓人去請太醫來,當場給大皇子診脈,大皇子一聽,忙大聲道:“不要請太醫,不用請了,孫兒已經好了,孫兒保證再也不會做那種事情了,求皇祖母原諒孫兒這一次吧,孫兒真的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做的那種事情,皇祖母您看著孫兒長大,應該是最了解孫兒的,孫兒雖笨,但連隻雞也沒殺過啊,怎麼會做那種殘忍之事?這全是有奸人在謀害孫兒啊。”
又想狡辨,葉成紹在一旁冷笑著,輕蔑地看了大皇子一眼道:“王爺,雖說是好了,但太後疼愛你的心你也要體諒,老人家總是看不得自己的孫子身體有恙的,既然太醫都來了,就讓太醫給你號號脈吧,便不是查那病症,你如今一身的傷,不是也該治治了麼?”
分明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大皇子怒視著葉成紹,心裏越發的懷疑,葉成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毛病了,他可是司安堂的人啊,這點子秘密還能逃得過他的眼耳?
大皇子越是憤怒,葉成紹就越是開心,一揚聲,將外麵的太醫叫了進來,讓太醫當著皇上和太後的麵給大皇子把脈。
大皇子一見太醫,便像看到了鬼一樣,突然就從地上一躍而起,抱頭鼠竄的就往外逃,葉成紹眼疾手快,再一次捉住了他,扯住他的後領子,將他像拖死豬一樣的拖了回來,往地上一扔,對太醫道:“辛苦你了,就這麼著給王爺症治吧,我估摸著他可能又發作了,所以,你也不要太介意啊,將就著吧。”
太後,皇上,都在,又是給親王診治,那太醫不由一陣哆嗦,對大皇子行了個禮道:“王爺,請伸出一隻手來。”
大皇子哪裏肯,爬起來又要跑,葉成紹看得煩躁,伸指一點,便將他製住,嘴裏卻道:“王爺不要任性了,聽話,讓太醫瞧瞧,指不定明兒就治好你了。”
大皇子動彈不得,鼓著眼睛瞪著葉成紹,又氣又急又恐慌,卻又無計可施,隻是狂叫著,“我沒病,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但全身上下,除了脖子,就沒有一處是能動的,隻能任太醫冰涼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脈上,偏生葉成紹還笑得很得意,那眼裏,除了輕蔑,就是鄙夷,大皇子從沒有如這一刻這般恨葉成紹,真想撕了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才好。
太醫診完脈,額頭上卻是冒著豆大的汗珠,收回手時,半晌也不知道要如何向太後和皇上稟報才好,一時,竟是臉色也跟著蒼白了起來。
葉成紹看了就覺得好笑,對皇上道:“哎呀,王爺的病不會也傳染吧,怎地太醫給他探完了脈,他也病了似的?”
皇上聽了不覺暗罵,若是真能傳染,首先就傳染了你這混小子,不過,太醫的神色太過怪異,皇上的心也有些發緊了,再是如何生氣,大皇子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如果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或是無法清除的毒藥,那不是……
太後更是擔心,瞪了葉成紹一眼,那太醫道:“王爺究竟是得了何病,你快些道來。”
那太醫眼神猶疑不定,拿著帕子擦了擦汗,仍是不敢說,皇上看得不耐煩,斥道:“快快從實說來,不然,朕治你個欺君之罪。”
太醫嚇提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抖著說道:“稟……稟太後,稟皇上,王爺他……他是……不能人道了。”
皇上和太後同時聽得一震,皇上終於有些明白,為何大皇子會對丫頭如此殘忍了,是個男人,突然發現自己不能人道了,隻怕也會發瘋吧,大皇子,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竟然被人害得不能人道……不能人道。
皇上氣得兩手握拳,額上的青筯都根根暴起,他在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怒火,這個下毒之人,怎麼會如此狠毒,這比殺了大皇子都還要惡毒,一個胸懷大誌的皇子,原本有問鼎大寶的希望,卻是突然被人害得連男人也做不成了,那簡直是從天宮被直接打入了地獄啊,查,一定要查出這個人來,要將他千刀萬剮,才能消自己心頭之恨。
太後聽得木了,怔坐在椅子上,半晌也沒回過神來,她痛心地看著那個自己疼愛了近二十,寄予厚望的孫子,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大周不可能要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當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