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

葉成紹騎著那匹看起來灰不溜秋的矮馬,縱馬跑入賽場裏,靖國侯見了嘴角邊勾起一抹譏笑,目光微閃,回頭掃了一眼那邊牽馬的幾個人,大聲道:“殿下選了半天,就選出這樣一條挫馬來麼?”

葉成紹不屑地看著他懶懶地說道:“馬挫人不挫就行了,本殿下又無需靠馬來壯勢,廢話少說,開始吧。”說著,調轉馬去,奔向射擊場。

那話裏的意思就是靖國侯人太挫,要靠峻馬壯勢了,靖國侯黑著臉也縱馬跟了去。

刑部尚書柳大人是射擊比賽的裁判,他讓人拿了躬來,問道:“殿下,侯爺,你們可以選躬了。”

靖國侯縱下馬,看著排成一排的軍士手裏拿著的鐵弓,問道:“最大的弓是多大的?”

“回侯爺的話,是兩百石的。”最邊上一名軍士大聲回道。

“拿來給本侯!”靖國侯豪邁地對那軍士道。

那名軍士弓給他,靖國侯單手去拿那弓,手一沉,稍滯了一下,但還是舉重若輕的拿了起來,提弓上馬,麵色如常,看台邊上就發出一陣喝彩聲:

“侯爺果然有力拔千金之能啊,竟然用兩百石的弓箭,那一箭射出去,怕是連鐵甲也能射穿吧。”

“那是,誰若中了侯爺一箭,就算胸前有護心鏡,心髒怕也會震碎吧,大周第一勇士的聲名可不是浪得來的。”

皇上聽著那些大臣誇讚著靖國侯,看著靖國侯臉色那一抹得意而譏諷的笑容,心中立即升起一絲厭惡感,冷冷地掃了那些官員一眼。

靖國侯聽了別人的誇選,傲慢的看了葉成紹一眼,騎馬走向場中,兩指一勾,鐵臂張開,將那兩百石的鐵弓拉成滿月,頓時,觀眾席上又想起了一片喝彩聲,有人大聲叫道:“好!侯爺威武。”

皇上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的震驚,兩百石的弓能拉成滿月形,靖國侯光臂力就很驚人了,紹兒在臂力上怕是很難勝得過靖國侯呢。

步輦上,皇後的心也揪著,靖國侯的聲名在北戎就很高,北戎不少將領是敗在靖國侯手下的,確實有些本事啊,不然,皇上也不會一直將北境放心的讓他守衛了。

靖國侯兩指鬆開,放了個空箭,那弓弦發出一聲嗡鳴,震得一旁的軍士耳朵嗡嗡作響。可見那弓的拉力有多大。

剛一開始,靖國侯就在先弓上氣勢壓人,大家不由都看向葉成紹,不知道這位以武出名的皇長子會選一個什麼樣的弓箭來壓倒靖國侯,一時心裏便有了期待。

隻見葉成紹從那矮馬上縱身而下,看了那一溜弓箭一眼,走到前麵的輕弓前,很隨意的拉起一個五十石的弓提了提,笑嘻嘻的道:“本殿下就用這張吧。”

看台上,眾大臣頓時嘩然,這比賽還沒開始呢,皇長子就在弓箭上輸了一籌,一會子射擊上就算是打了個平手,也要算輸的。

皇上的臉立即就黑了,葉成紹的臂力有幾何他自然還是清楚的,這小子拉個一百五十石的弓箭是絕對不在話下的,今天可是比武啊,人家用兩百石的弓箭,他卻隻拿個五十石,那不是出醜麼?

靖國侯眼裏的鄙夷就更甚了,卻是裝出一副大度的樣子,哈哈大笑道:“倒也不出本侯所料,殿下久居京城,養尊處優,平日做得多的也不過是鬥雞遛狗,身手綿軟也是正常的,能拿五十石的弓也算是年輕人中的佼佼者了。”

言下之意便是葉成紹是個花花公子,虧空了身子,身綿腳軟沒力氣呢。

葉成紹也不氣,隻是問刑部尚書柳大人道:“大人,此次比試可是以耙數多少定輸贏?”

柳大人道:“自然是的,主要是比箭法精準度。”

“那本殿下要求最強的比試法,擊飛錢吧。”葉成紹聽了又笑道。

射擊比賽,擊飛錢算是最高級別的箭法比試了,看台上的眾人一聽葉成紹這話,立即眼睛都亮了起來,要知道,射箭如果就比射耙,可看著枯燥,如果是擊飛錢,看那一枚枚銅錢拋入空中,由射擊者射中錢眼,看著才精彩好看呢。

立即就有人大聲叫好:“好,今天的比賽有看頭了。”

柳大人也道:“擊飛錢乃是最高的箭術比試,殿下既然挑戰最難的,下官自然不敢不從。”眼睛含了笑看向靖國侯,這可是比賽的規矩,比試方之一要挑選最難度的比試,另一方必須應下,不應便是認輸。

靖國侯聽了眼光一沉,瞪了葉成紹一眼,這小子太陰了,竟然要比射錢,自己拿著兩百石的弓箭去射錢?光拉開那弓箭就要費好些力氣,一場下來,還不得累死去?怪不得他要選個輕便的弓箭了,可是剛才自己經選了兩百石的弓箭,再去換的話,便是承認自己力不從心,麵子上就怎麼也拉不下來,隻好沉著臉,沒有說話,也死撐著,沒說要換弓。

葉成紹斜了眼看著他,好心道:“侯爺一把年紀了,就不要再逞能了,還是換張弓吧,一會子射起飛錢來,可別扭著筋骨了才是。”

靖國侯不聽這話還好,一聽更不能要換弓了,陰著臉,小聲道:“黃口小兒,莫要太猖狂,本侯一會子就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他就不信,葉成紹的箭法真的就能百步穿楊,空中射擊飛落的飛錢,銅錢眼又小,再有本事,又能射得中幾個?

不管如何,自己的弓箭比他重了幾倍,這裏就勝了一籌了。

葉成紹聽了聳了聳肩道:“老東西,你要逞強,一會可別說我欺負了你。”

說著,騎了馬在場上跑了一圈,朗聲道:“靖國侯氣勢蓋世,要以兩百石的弓箭挑戰擊飛錢,大家為靖國侯的勇猛鼓掌叫好吧。”

看台上的眾大臣先是半晌也沒回過神來,兩百石的弓箭比試射飛錢,靖國侯傻了吧,此時,台上響起了清脆掌聲,大臣們回神,看向那擊掌聲,竟然是皇上,隻見他滿臉笑容,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大臣們隻好也跟著鼓掌起來,一時,看台那邊掌聲雷動。

皇後的嘴角卻是勾起了抹懶懶的笑來,她完全放鬆了心情,向步輦後靠著,對素顏道:“這小子越來越蔫壞了,素顏啊,你以後得小心著先,別被他欺負了去。”

素顏掩嘴一笑道:“母後大可放心,兒媳可沒靖國侯那麼蠢呢。”

皇後聽得哈哈大笑,繼續抬眼看場中的比試。

為了區分兩人射錢的多少,靖國侯與葉成紹的箭頭上描了不同的顏色,靖國侯的為黑色,葉成紹的為紅色。

柳大人著人了兩名臂力不錯的軍士向空中,葉成紹張弓搭箭,姿態矯健優雅,一把錢拋向了空中,然後又如花雨一般的灑落,他漫不經心的舉箭即射,手指頭上搭著四根羽箭,隻見箭矢激飛,空中傳來了陣叮叮作響之聲,人們隻覺得那箭矢快如閃電,又連發而至,看得目不暇前,幾個呼吸的時間,那飛錢紛紛落地,軍士去撿地上的箭矢,一數之下,第一把二十枚飛錢,葉成紹竟然以眨眼的功夫射中了六枚。

軍士報數,觀眾席上又是一片嘩然,空中擊錢,一次能射中三枚者算是奇數,一次能射中六枚,那可真是神乎其技了,大家眼都瞪得溜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但事實便是如此,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容不得半點作假,好半響,又是皇上第一次擊掌,觀眾席上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中山侯更是大聲叫好起來:“殿下威武。”

“大周有此文武雙全的皇子,真乃大周之幸,百姓之幸啊。”大周以武治國,本來就是尚武,人們對武力強勁之人最是佩服。

靖國侯臉黑如鍋底,聽著場上對葉成紹的歡呼聲,一時連舉弓射箭的勇氣都沒有了,但柳大人卻是個實在人,等葉成紹的比試完成後,便對靖國侯道:“侯爺準備好了,一,二,三,開始!”

軍士再一次將二十枚銅錢拋向了空中,靖國侯慌忙拉弓搭箭,可是那弓拉了半晌才能拉得開,大力量級的弓,用小羽箭便有些發飄,而且容易震斷箭杆,所以,靖國侯好不容易一箭射出時,那箭杆子竟然剛一飛出便斷了,好在他果然還是久經沙場的,心裏素質和應變能力都不差,手上也搭著三根箭矢,那根斷掉後,第二弓就沒提得那麼滿,又一箭發了出去,擊中了一枚,但他終是浪費了太多時間,想再射第三箭時,飛錢已經紛紛落地了。

他不由懊惱地將手中的鐵弓一丟,黑著臉道:“我輸了。”

柳大人卻不管他認不認輸,仍按章程辦事,特地讓軍士去驗證,臉無表情的聽著軍士報數,隻聽那軍士高聲道:“靖國侯射中飛錢一枚。”

台上的眾大臣一陣唏噓聲,有的輕輕搖頭,有的歎息,也有的不平道:“用兩百石的弓箭,能射中一枚飛錢,也是奇人了,如若給侯爺換一把輕弓,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東王聽了卻淡淡的說道:“也是輸,首先就輸在心機上,上場便考慮不周,一心隻想壓到皇長子,輸了心胸與氣度,自是輸了先機,這一場,殿下完勝。”

一旁的壽王也點了頭道:“確實如此,堂堂十萬將士統帥,為了意氣而爭,本就不可取,又一再的想以氣勢壓人,嗬嗬,陳家果然是家風如此啊。”

他們兩人看似在悄聲私語,但聲音卻一點也不小,邊上的大臣們聽得清清楚楚,暗道,這兩位親王怎麼都站到了皇長子一邊了?以前這兩位可都是不喑朝中之事,保持中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