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末最後一日天色昏暗,像是要下暴雨,時而又轉雲。
下午李莉來找我時,來到畫室看見我咬著筆,琢磨人的線條勾勒,我果然沒有繼承畫家父親的基因,畫來畫去覺得人不就是一個圓嘛。情若說要替我補補課,被我拒絕,本來丫就不愛這東西。
“大小姐,你可來了,知不知道我天天都想著你。”我裝作摸眼淚的樣子,“再不來我可要貼尋人啟事了。”
畫室的人都圍情若去了,耳根圖個清靜,不然總有人問我為何0基礎功還來A大。
“得了,別貧嘴了,我這不來看看你。半年來我的行蹤一直被人監視,索性呆在家裏了。”
我扔掉手中被牙咬得變形的筆,“走,去逛街,一定憋壞了吧。”拉許生去逛街吧,他是見我眼睛瞄到哪裏,就說哪件好看,快點刷完卡走吧。有的時候一家店就能買十幾件,嚇得我都不敢帶他出來,閨蜜吧,除了李莉就沒人了。宿舍裏的肖蕙蘭和微微,一個大小姐脾氣,一個話太少,總是懦弱的樣子。還有一個連名字都不懂。
李莉沒有告訴我為什麼有人監視她,無非就是她爹唄,我也懶得多問,想說的話自然會說,不想說就是有難言之隱。
A大想要出去可是比登天還難,就連翻牆頭都需要一定功夫,但是可悲的是沒有矮牆頭可翻,而且牆壁滑溜溜的。有同學暗地咒罵,有錢還把外麵貼上瓷磚,怎麼不把宿舍裏麵裝修下。據我所知,除了藝體係的宿舍不錯,交的錢也很多,其他的宿舍外表好看著呢,上麵來查的時候讚不絕口,進去就會發現水龍頭生了多少鏽。
門口的保安是上一次攔住奧迪車那個人,和許生認識,我拉著李莉大大方方他打招呼,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出去了,留下眼巴巴困在門內的同學,看來他們隻能翻牆頭咯,可是個技術活兒。
步行街上,“你在A大哪個係?”我挑了一件糖果色拚接裙在李莉身上驗了驗。
“音樂係吧,我也不懂,開學都沒去報到,我爸說拿畢業書就好了。”她漫不經心回答。
我沒在意她與平時不一樣,興衝衝拿兩雙淺黃色涼鞋,問她好不好看,她又嫌鑽太土,我隻能訕訕放回去。
“怎麼了,你今天?”我忍不住問道,平時買衣服比我打得雞血還多,怎麼今天焉掉了。
李莉拍拍腦袋,說可能是餓的,我讓她呆在這裏別動,買了魷魚圈和奶茶給她,“快點吃,吃完和我逛街。”
雖然她也沒有餓得狼吞虎咽,大概也這就是淑女吃東西的動作吧。不過總算有些精神了,拉著她逛完大商場,又去女人街溜達幾圈。
天暗下來,霓虹燈閃亮閃亮,燒烤攤飄香,滿是孜然粉的味道。“老板,三十串羊肉串。”我掏出老人頭,一直夢想就是能把燒烤攤都吃幹抹淨。眼睛沒有出錯的話我似乎看見了社長大人康劍,他正把鵪鶉蛋往嘴裏塞,動作算不上優雅,反而有些小市民的心酸。
“這是什麼?”李莉皺著眉頭問,她很不喜歡街頭小吃,“你又裝窮了?”
我嘿嘿笑著,“這裏的東西不比五星級差。”酒店的飯菜做得花哨,一個胡蘿卜都要雕成玫瑰。
幾罐啤酒下肚,李莉話匣子也打開了:“我母親被人殺害了。”
我吃驚,連忙安慰她:“怎麼去世的,是仇人嗎?”
“我爸幹這行的,難免有仇人,去年平安夜我去醫院的,後來又被我爸囚禁,不許我受到傷害。”她吃吃笑著:“我爸看起來風光,實際上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沒有辦法。”
我吸吸鼻子,眼淚都被辣了下來,我不也是嗎?
“這世上沒有人可把我安放,把我妥藏。”她猛地咳嗽,我起身拍拍她的後背:“堅強下去,一切都會好的。”這話我一直安慰自己,雖然不懂母親對她有多重要,我的媽媽自小就拋下我和若蘭,對她提不上恨,更提不上愛。
“你這包是新買的嗎?”我笑著拿起她的包,樣式新款,價值不菲吧。她忽然奪過來,“早就買了,青檸,你再去點一些別的吧。”我“嗯”去老板的烤箱旁邊。
“A大也有柔道社,你來不來,我以副社長的身份真誠邀請你。”我好奇康劍的身份,所以留了下來,李莉隻是嗤笑,“你怎麼當副的了。”
“沒辦法,打不過正的。”我有些無奈地說,康劍的功夫不比許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