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的編纂者往往喜歡給偉人賦予所謂的天生異象,但實際上,大事起於微不可查的細節,這才是人間規律。”
“所以,我的故事也從這麼一個難以覺察的角落開始。”
“東京。這裏是世界上最大的都會,每年都會有近千人在這裏無聲無息地消失。當鳴神小夜從這座喧囂而冰冷的城市邊緣醒來時,天色正暗——”
當鳴神小夜被一陣突兀的鬧鈴驚醒時,天色正暗。
她煩躁地拍歇了鈴聲,揉了揉由於驚醒而絞痛的胸口,望著窗外灰暗的天色發呆。冬末春初的天際似乎在積蓄一場雨,雲層壓得很低,一起床就看到這種景象可真讓人開心不起來。
“嘖。”
她緊緊抿起唇。搖搖晃晃地站起身,鳴神小夜趿拉著拖鞋,勉強克服著頭暈走出臥室。
偌大的一戶建裏空空蕩蕩,悄無聲息。與小夜長相相似的中年女人穿著髒兮兮的圍裙,看少女走出來,欲言又止。小夜隻是默默經過女人身邊,仿佛她壓根沒有看到對方。
洗漱,吃飯,然後上學。
高中生的早晨簡單機械,以升學為目的的高中尤其如此。小夜嚐了一口那個女人做的味噌湯,湯頭裏果然還是沒有魚味。曾經,小夜單是為了這件事就和女人置氣了很久。
現在想想,自己還真夠天真的。
從那個曾被她稱之為母親的女人手中接過飯盒,稍微掂了掂分量,小夜已經能想象到便當盒內除去米飯隻怕最多加了些醃菜。說來也怪,如果是過去經濟寬裕的時候這種搭配小夜隻會一笑置之,可如今這一切卻仿佛都在刺痛她內心某根敏感的弦。她隻好告訴自己遲鈍些。
過去啊。
打開大門,迎麵而來的臭氣讓小夜和身後的女人不禁捂住鼻子。少女的眼前一片血紅。她定睛看去,一隻生雞被紮著脖子吊在她家門口,肚子被剖開,腸子內髒全部流出來,鮮血積了薄薄的一層。
鳴神小夜皺起眉,她從書包中找出紙巾,擦拭開門時濺落身上的幾點血汙。身後女人則是說:“那些人也太過分了……”
但說著這些話時她卻瑟縮在女兒身後不敢直視,完全是被嚇破了膽。
小夜也是神色低沉。
“我出門了。”她輕聲說。
“一,一路走好!”
一隻死雞不足為奇,比這更過分的手段這一年裏小夜也見識過不少,身旁圍牆上血紅油漆寫的“欠債還錢”就是最好的證明。走到小巷盡頭她看到兩個穿著吊兒郎當的年輕人正在抽著煙攀談,她低頭避開,一不留神卻狠狠摔了一跤,隻聽身後傳來一陣大笑。
少女很清楚自己是被絆倒了。但她沒有試圖計較,隻是第一時間捧住自己的臉頰。
還好。牙齒沒掉,也沒有鬆脫。校服上沾上了一些塵土,這個倒是沒辦法。
她沒有回頭,徑直趕往學校去了。
……
“鳴神小夜,十七歲高中一年級。母親曾因為迷信邪教,為交‘供奉’欠下巨債,父親幾次勸阻無果後腦溢血病亡。事後家產幾乎全部抵債也不能還上,討債的黑道人士是母女二人生活最直接的威脅。如今母親精神失常不敢出門,基本的家計都靠鳴神小夜打工維持,唯一的避風港學校也將因為一年後交不上學費而被退學。過得很糟糕嘛,這小姑娘。”
“哦?日本的黑道是合法組織,行動終歸受到牽製。鳴神家欠的債務也沒有多到完全還不起的地步,采取特殊手段還是可以解決的。何況即使退步如此,發達國家的生活條件也遠超尋常,即使在這個時代也有大把的人比她過得更貧窮,就值得我們的摩裏亞娜殿下感歎一聲糟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