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塵三萬六千苦,蒂落於世怎不哭。(1 / 2)

時下大唐乾符初年,十二歲的李儇剛剛登臨大寶,昔年繁盛的大唐如那暮日漸去漸衰,自安祿山作亂之後各路節度使藩王自守,加之天災不斷,引流民四起,此時得天下就如那滾粥,四處動蕩難平。

中原之地東接流民亂匪不絕的關東,西臨體量猶存的關內皇京,最是在這亂於不亂之間飽受摧殘。

河南道汝州府下轄五嶺鄉,那五嶺鄉有五嶺,這五嶺雖是不高,但也能夠攔雲,更是一山連綿一山長,溝溝壑壑其間藏。傳說當年在那五嶺山落龍崖驚現龍骨,驚動了當時的皇帝,當時的皇帝怕動了龍骨擾了龍脈斷了國運,下旨封了周邊幾十裏,自那以後無人居住使得山高林密,但是戰亂四起時便最是流民避難之上選,於是在這遠離汝州城的群山腳下坐落了一小山村。

這個小村做北朝南,位於落龍領和金雞嶺相連的山坳中,緊靠兩座大山。小村不大,幾十戶人家,稀稀落落於這山坳內延續已有幾百年。在這兩山相狹內且慶幸有足夠多的田地,風調雨順時也可自給自足。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雜亂的讀書聲從村內的祠堂書院傳到田間,村裏的田地離村子不遠,出了村向南便是曆代祖宗開拓出的良田。

這讀書聲觸動了正在田間勞作孟二牛。孟二牛,一個很男子漢的名字,但是孟二牛還不是男子漢,他和那剛剛登上大寶的皇帝一樣十二歲,他又很男子漢,因為年方十二的他已經在這田間勞作三年有餘。

“聽爺爺講那趙國公很是奢華,吃雞隻吃雞舌,美名雀舌羹,一碗羹湯殺雞過百,真真不敢想象!”,孟二牛低低跟那讀書聲念道“四海無閑田,農夫尤餓死。寫的真好,就是不知一個富貴之人怎的能寫出如此體恤農夫之苦的詩,當真的奇怪!”

當今天下人禍不斷,天氣也不應時。立春之後滴雨未下,本就缺水的田地已是裂開口子,那蔫吧的小米苗更是沒那野草堅強,不及時除草怕是顆粒無收。孟二牛揮動比其還高一頭的鋤頭接著幹活,思索和學問也得吃飽飯才是。

夕陽以漸落下,人間又將黑夜,孟二牛扛起鋤頭回到家來。這孟家老宅本不姓孟,進了庭院正中三間正屋,兩邊還有東西廂房,雖是頑石枯草所建,百年來經曆風雨還是尚算完整。還沒走近庭院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孟二牛忙放下鋤頭進屋,在靠牆的桌子上倒碗茶水端到床邊,床上的爺爺看著走近的孫子盡量的憋著咳嗽。

孟二牛的爺爺孟子興當年也是不大不小的衙門小書吏,掌管著衙門的文件籍書,可惜自安祿山叛亂攻進洛京以後,大唐久經藩鎮之亂國力以大不如前,加之連年天災引出各地流匪巨寇,隨後不是流匪打官府就是藩王繳流匪,一次流匪來攻時孟子興未能追隨官員避難,還被流匪一箭傷了肺腑,而後便隻能隨著流民逃難到此,拚合個寡女安家殘活,逃難之時家業盡拋,落得個如今一貧如洗。更可悲的是幾年前兒子也不知被哪路藩王抓丁,至今杳無音信。老一輩口中的大唐盛世還未去百年,如今的人過活卻如此艱辛。

“去縣城找個郎中瞧瞧吧。”孟二牛將水端給爺爺勸道。

“何須再浪費銀錢,我的身體我知道,還是無大礙的。”孟子興接過碗喝了口水“外頭可有烏雲降水?”

“沒得,雖說不是豔陽,偶有灰雲也不曾降水。”孟二牛接過水碗“且不用擔心,那遠處大河裏的水還是很足,明日我去打水澆灌一番。”

“哎!人不遂願天不理,人間霍亂天降劫。你且去歇息吧。”孟子興傷了肺腑呼吸很是吃力,多說幾句話語更顯憋氣,人窮氣且短,氣短人難全。

孟二牛將碗放回桌上,正準備去西廂做飯,奶奶孫喜娘罵罵咧咧的從外麵回來,五十多歲的老太婆名字很溫婉,脾氣卻很火爆。戰火流兵野匪之下,軟弱豈是能存活下去的。

“娘裏個歇比的李瘋子,哪隻眼看到俺家雞啄你家爛菜葉,還想打死俺的蘆花雞!欺負俺們這老弱寡兒的壞種胚子。。。”孫鳳娘牢牢的抱著懷中的老母雞,這是家中很值錢的家當,不容有失!

“李大娘又恁的抓小花了?”孟二牛很是無言,自己家唯一的一隻雞為啥就不受李大娘待見,路邊瞅著就想上去踢一腳。

在這個偏遠山腳下的小山村,人口不過幾十戶,況且都是親戚牽連,但總有那麼幾戶不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