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說禍福相依,但對於法院尤其是執行局的人來說,這話其實並不夠準確,在他們的工作軌跡裏,這兩者不是相互依存的關係,而是循環往複的關係。
周五下午,陳默雷接到鄭旭東的電話,說約他一起吃飯,為剛剛結束的輿情事件給他壓壓驚。
雖然鄭旭東在這次輿情應對工作中沒起到什麼作用,但畢竟也是出力了,陳默雷正想趁著這個機會向他表示感謝,便答應了,並說這頓飯由他請客。
鄭旭東既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說含含糊糊地說,時間和地點由陳默雷決定。
執行局明天上午有個執行工作培訓會,陳默雷是這一期的主講人,因為今晚還要備課,他便把時間定在了明晚,也就是周六的晚上,地點在城東東方路的秀水餐廳。
然而,到了周六晚上見了麵,陳默雷才發現自己上當了。飯局開頭的主題的確是壓驚,但鄭旭東說著說著就扯到案子上了。原來,鄭旭東是受了他的老所長宮萬福所托,來找陳默雷的,他說,宮萬福為了他兒子宮延亮的案子,已經找過他好幾次了,他實在是不好推脫了,這才硬著頭皮來向老朋友求救了。
陳默雷意味深長地看了鄭旭東一眼,說:“你是老刑警了,向來是謀定而後動。你既然這個時候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具體的想法了?”
“還是你了解我呀。”鄭旭東會意地笑了笑,接著說:“冷世光不是帶著他老婆在外麵躲債麼,但他的女兒還留在東州上小學,由家裏兩個老人帶著。我查過他家的人口信息,再過半個月,也就是10月28日,就是他女兒的生日了。他就這麼一個女兒,我想,那天他應該會回來,所以我想……”
“話可別說得那麼肯定。”沒等鄭旭東說完,陳默雷便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但你要明白,這辦法既然你能想得到,冷世光也有可能想的到。所以,到時候冷世光有可能回來,也有可能不會來,而且,他就算回來,也不一定非得是10月20日當天回來,時間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拖後,這都說不準的。另外你也知道,我們沒那麼人手,所以,像這種案子,除了突擊查找,主要還是靠申請執行人自己盯著,等發現被執行人了,再通知我們去抓人。冷世光這個案子也是一樣,你如果真想趁著這個時間節點抓住冷世光、結了這個案子,那你讓宮延亮好好盯著就行了。”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這個案子是不情況特殊嘛。”鄭旭東愁眉苦臉地說:“據宮延亮說,這個冷世光賊得很;另外,我也查過他的信息,賓館住宿、上網……這些信息統統都沒有。所以,我估計他這回就算回來,也很有可能隻是看一眼女兒就走。這麼短的時間,就算宮延亮盯到他了,也無權限製他的人身自由,恐怕等你們趕過去,冷世光早就跑沒影了。還有,你還記得嗎?上次宮延亮就安排人蹲守,結果好不容易盯到冷世光了,卻讓冷世光買通、把他給放走了。所以,盯人這事不能光指望宮延亮安排的人手,還是得靠你們。你看,你能不能提前安排一下,找幾個人在10月28日前後去冷世光的老家蹲點?沒準這回真就能抓到冷世光那隻兔子呢。”
陳默雷皺起了眉頭:“前後?你這個前後少說也得3天吧,保險的話,就得7天。就算一天隻安排2組人4個人倒班,倒一次班休息一天,那也得至少專門抽出8個人來。我們現在人手這麼緊張,你讓我上哪兒給你弄這麼些人去?”
“這個我也想過,要你一下子出這麼多人,的確是為難你了。不過,你放心,人手的問題我已經替你想好辦法了。”說著,鄭旭東向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到時候我會安排幾個民警跟你們一塊蹲守,那樣的話,你們的人手就不那麼緊張了。”
陳默雷不禁一愣:“你這麼做,合適嗎?上級是有文件,要求公安機關協助法院查找被執行人,可也不是這麼個協助法呀。你為了你那個老所長,這麼興師動眾,你就不怕有人說你明顯的公權私用、違反紀律嗎?”
鄭旭東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注意他們這邊,這才說:“這個問題我已經仔細想過了,也想好怎麼解決了,我的辦法是有點公權私用的意思,但說不上違反紀律。你看,從這個案子的案情來看,冷世光有明顯的逃避執行的嫌疑,而且涉案數額多達200萬元,從這些情況分析,冷世光可能涉嫌拒不執行判決罪。既然這樣,你們就可以把冷世光涉嫌拒執罪的案件移交到我們公安機關,然後,我們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跟你們一塊蹲點了。這樣以來,人手緊張的問題解決了,我也說不上違反紀律,一舉兩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