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是個
敬元一年,正月十八,天寶鑒千挑萬選出來的好日子。
“時間到了,明雀。”
“小姐……”
偌大的宮殿中,燕築林的身邊竟然隻有一個伺候的侍女,也怪不得其他宮人,她本該已經病逝的。
銅鏡中映照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可惜到底隻是傳言,她從未曾傾國傾城。
雲鬢間繁複的珠玉寶釵,早就被她擼的一幹二淨,如墨如瀑的長發被整齊的束在頭頂,少了幾分往日的威嚴,卻平添英氣。
“去把我的衣服拿來。”
從小跟在她身邊的明雀自然知道主子說的衣服,不是鳳冠霞帔,而是入宮前的戰袍。
明雀抿了抿唇,紅著眼圈下去了。
……
“帝後伉儷情深,可真是羨煞旁人啊。”
“可不是,這第一件大事就是冊封新後……”
“噤聲!什麼新的舊的!”
正月十八,是冊封新後,舉行祭天典禮的日子。
祭天儀式之後,帝後攜手,於祭台歸於正宮,一路上雖是防衛森嚴,可這樣的好日子到底還是要與民同樂,隻是清空了前進的街道,卻也不攔著擠在路邊,站在樓上看熱鬧的民眾。
朝天闕,是帝都裏最高的一座樓,也是帝後的車輦的必經之處,比不得前朝時期就毀於戰火的摘星樓高聳入雲,可卻也是巍峨壯觀。
能入此樓者,皆非凡人。
不過其他的樓層都擠滿了想要一覽帝後風采的人,此處靠窗的位置卻空無一人。
這後是新的,這帝,也不過才登基數月罷了,真是……
坐在頂樓品茶的大儒鴻自量心中暗道,他這等身份地位,自然不屑站過去看什麼熱鬧。
誰知他口裏的茶水和沒咽下,就看到一個身形纖細,但步伐堅定的少年,帶著兩個侍衛模樣的人,靠向了窗口。
“嗯?”
鴻自量微微皺眉,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自以為進得了朝天闕,皇帝的熱鬧也敢湊一湊了?
朝天闕和其他樓不同,一是其名,朝天,二是其高,當今第一。
若是在其他地方也就罷了,偏偏站在這裏,豈不是找死?真當當今聖上是什麼心胸開闊之人了?
身為知名度極高的大儒,能在改朝換代中不被當做出頭鳥逼著站隊,明哲保身,自然不是什麼墨守成規之人。
隱在窗戶之後的人,正是燕築林,身邊帶著的兩個人中並無明雀,而是專攻情報刺殺的明鷲與明梟。
陸承濟之所以一登基,便著手對付燕家,甚至不顧皇權不穩,臣民寒心,也要趕盡殺絕,是忌憚,更是懼怕!
恐怕他也沒料到,即便燕家的人幾乎死絕了,燕築林依然不是任人拿捏的豆腐,陸承濟以為她死了,她卻偏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著,不但活的好好的,還在極短的時間內調查出了燕家覆滅,陸承濟構陷的內幕。
可惜,人都死了,有個結果,又能如何呢?
一旦清醒過來,就會發現一切都是那樣漏洞百出,到底是她被蒙蔽了,還是因為沒出事之前,她一直自欺欺人呢?
事到如今,那便就——
車輦中的陸承濟,似乎感覺到了一道冷銳的目光,倏忽抬頭,卻不見一人,所過之處,萬民朝拜,無人敢直視龍顏鳳色。
以牙還牙,以命抵命。
隔著人山人海,隔著千軍萬馬,燕築林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