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崔昂才後悔起來。
自己應當早一些死的,現在,隻怕是想死得鬆快一些都沒有可能了。
屬珊軍駐紮在陳橋驛,並沒有靠近東京城。
卻是已經讓所有東京城內裏的人瑟瑟發抖了。
東京城破的時候,遼人的野蠻和強橫,在殘存下來的宋人的腦海之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映象。
這樣的映象,會造就兩種人,一種是憤怒,因為憤怒而生出膽魄,從此踏上反抗的道路。另一種是怯懦,看到遼人便自覺地矮了三分。
不得不說,前一種人是少數,後一種人,才更多。
但前一種人卻更能讓人記住他們,因為他們總是在努力地去幫絕大多數人認為做不到的事情。
因為少,因為難,
所以,他們能被人所銘記。
大營之內,豎立著十餘根杆子,每一根杆子上,都綁著一個大漢,而在他們的周圍,一圈一圈地站著屬珊軍士兵。
耶律敏翹著二郎腿靠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周圍簇擁著屬珊軍的高級將領。
這些漢子是昨天晚上被捉到的。
屬珊軍雖然隻是出動了二千漢人騎兵幫著曲珍去收拾城內局麵,但所有人都還是關注著城內的這場戰鬥。
這些人,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想著趁這個機會來行刺耶律敏。他們分成了兩撥,其中絕大部分準備去燒屬珊軍的糧草,馬廊,製造混亂,然後其中本事最高的那個,則潛伏在暗處,準備給耶律敏致命的一擊。
整個伏擊計劃其實設計得十分精妙,隻不過屬珊軍內部的控製極其嚴格。
這是不熟悉屬珊軍的人無法想象的。
現在這支屬珊軍的軍紀,源自於蕭綽,而蕭綽是從他的二哥蕭誠那裏聽來的。關鍵是,蕭誠現在都還沒有做到這一點,而蕭綽卻做到了。
因為蕭綽沒有任何的牽絆,她的命令在屬珊軍中比聖旨都要好用得多。
每一條軍紀,在屬珊軍都得到了徹底的貫徹。
這些本事都很不錯的漢子,沒有任何懸念的便落入到了屬珊軍手中。
個人本領再強大,遇上紀律嚴明的軍隊,照樣無法可施。
“膽子很大!”耶律敏看著這些人,大笑道:“本將最喜歡膽子大的人,也喜歡有本領的人。了不起,居然想著來刺殺本將,嗯,看來蕭二郎的懸賞還真管用啊,聽說本將可是在他的通緝令上排名第一呢!”
周圍爆發出了哄笑之聲。
“今兒個本將高興,便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可以從在場的所有人中任意挑選一個對手,不管他是將軍還是普通的士兵,贏了,你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我的大營,天高任鳥飛,想去哪裏便去哪裏,輸了,那就不用說了吧?肯定是死路一條,如何?”
被綁著的十餘個漢子,聽到這話,都是霍然抬起頭來。
耶律敏笑看周圍:“屬珊軍,你們敢嗎?”
在場的上千屬珊軍,全都大聲吆喝了起來。
“好,擊敗一個,賞錢百貫。要是輸了又沒死的話,那就去掃茅廁吧!”耶律敏揮揮手。
“選誰都可以嗎?”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一片歡呼聲中仍然顯得很是清晰。
耶律敏雙手下壓,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看向那個被綁在杆子上的人,肯定地點點頭:“不錯,你可以任意選一個,就算是選我也可以,隻要你贏了我,哪怕就是殺了我,你也能安全地走出大營,這是我的承諾,也是屬珊軍的承諾。”
“好,我就選你,我就選你!”那人激動的臉龐有些發紅。
所有的屬珊軍先是楞住了,接著便爆發出了哄堂的大笑之聲,似乎看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耶律敏點了點頭,淡淡地道:“你可想清楚了,以你的本事,你選別人,說不定還能贏下來然後走出我的大營,選我,隻怕就隻有一條路好走了,那就是黃泉路。”
“我就選你!”那人死死地盯著耶律敏。“秦敏,你還認得我嗎?老子姓鄭,老子是鄭勇。”
耶律敏的身體驟然一僵,死死地盯著對方,好半晌才似乎回過神來,腦子裏浮現出一張臉孔來,隻是那張麵孔,與眼前這張麵孔,似乎有太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