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雲
傾歌看著易子龍和沐桓的行為,眼裏有了一抹淡淡的無奈,這兩個男人一見麵就吵成一團。
她心裏知道兩人的嫌隙是由阿茹所生,阿茹雖是吳國公主,卻與沐桓情深意重,兩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便兩情相悅,阿茹發誓非沐桓不嫁,而吳國一直想將她許給諸葛琛。
阿茹與吳皇抗掙多日未果之後,從吳國逃了出來,曆盡艱辛跑到了魏國,與沐桓有了夫妻之實,吳皇無奈,見木已成舟隻得將她許給沐桓。
沒料到她嫁給沐桓之後,吳魏交戰,魏國大敗,阿茹被人誣陷通敵,沐桓無法,隻得帶她逃亡,沒料到兩人到魏吳邊境時,她終是被人所殺,自那之後,沐桓性情大變,再不過問家國之事,整日裏隻研習文字筆墨,還搬離了皇宮。
傾歌在魏國說聽人說起過易子龍,說他甚是寶貝這個妹妹,因為阿茹的死,他認為所有的過錯都在沐桓身上,還曾派出暗衛刺殺沐桓。而沐桓卻一直認為當日阿茹之所以會死,和易子龍有脫不了的關係,曾找易子龍拚過命。當日兩人不知說了什麼,易子龍居然沒有殺沐桓,卻放出話來,日後再見到沐桓定要取他項上人頭。
所以才有兩人一見麵便針鋒相對的情景,傾歌也曾勸過沐桓不要當麵與易子龍產生衝突,這樣對他對魏國都不是一件好事。可是沐桓隻是幽幽歎氣,並不多解釋一二,傾歌也沒有辦法。
隻是今日被人刺殺之事,她終是覺得疑點重重,原本想檢查一下殺手的身份,卻被諸葛琛強行拉走,一切都無從證實。她心裏對諸葛琛和易子龍都有懷疑,可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兩人似乎又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傾歌走到月棲閣時,卻見青鳥站在窗台前,一見到她走過來,便飛到了她的肩上,諸葛琛在旁冷笑道:“真是一隻通人性的鳥啊!”
傾歌不語,抱著青鳥便走進了月棲閣,她一邊走一邊輕撫青鳥的羽毛道:“天氣這麼冷,你怎麼還到這裏來,就不怕凍傷嗎?”
諸葛琛冷笑道:“我看它不用擔心被凍傷,而是該擔心會不會被人宰了烤了吃了。”
“誰要是敢傷它一根毛,我就和誰拚命!”傾歌一字一句的看著他。
“用得著如此嗎?不過就是一隻鳥而已!”諸葛琛的眼裏滿是鄙夷,伸出手去摸青鳥的羽毛。
傾歌一把將青鳥抱在懷裏,生怕他一生氣真的把青鳥給捏死,她滿眼溫柔的道:“對我而言,它便如我的家人一般。”說罷,她又看了一眼諸葛琛道:“我險些忘了,像你這種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親情的人,根本就體會不了其中的感覺……啊!”
青鳥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從她的懷裏鑽了出來,傾歌不由得一驚,卻見它撲騰的翅膀居然飛到了諸葛琛的身上!
傾歌的眼睛頓時睜的極大,定定的看著諸葛琛,卻見他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俊雅的臉上寫滿了濃濃的怒氣,他咬著牙道:“給我滾開!”
青鳥哪裏聽得懂他的話,不但不從他的身上跳開,反而在他的肩頭跳起舞來,諸葛琛的臉上滿是隱忍。青鳥跳了跳,將它長長的嘴巴親上了諸葛琛的臉。
傾歌見到這種情況不由得微微一驚,這隻青鳥是她和雲舒一起喂養長大的,平日裏隻會在兩人的身邊戲耍,對其它的人,它一概不理,更別說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她的心裏不禁升起層層疑雲,一雙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諸葛琛,眼裏有了濃濃的疑問。
諸葛琛咬著牙道:“你再不滾開,我就真的把你烤了吃了!”說完,伸手就去抓青鳥。
傾歌一直看著他的舉動,在他的手碰到青鳥之前已將青鳥從他的肩上抓了下來,她冷冷的道:“殿下一個大男人,又何必與一隻鳥一般計較!”
“就憑這隻破鳥對我做的事情,我烤它十次都不為過!”諸葛琛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指著他的肩頭。
傾歌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卻見他的手指處上赫然有一塊鳥屎,原來青鳥方才立在他肩膀時,順帶送了一份大禮給他。雪白的棉襖,和著觸目驚心鳥屎,不是一般的殺風景。她知道諸葛琛有潔僻,忙將青鳥死死的抱在懷裏。
諸葛琛朝她逼近一分道:“把那隻死鳥交出來!”
傾歌微笑著道:“我的活裏隻有一隻活生生的鳥,沒有死鳥,讓我如何交出來?”她臉上在笑,心裏卻升起濃濃的擔心,無論如何,她也不能將青鳥交給他。
“沒關係,它現在是活的,我一會就能把它變成死的!”諸葛琛的臉上寒氣重重,又朝傾歌走近了一步。
傾歌冷冷的看著他道:“它是喜歡你才送你一份大禮,你一個大男人又何必與一隻小鳥計較?”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朝後退去,開始思索著要如何才能救青鳥一命。
“那樣的大禮沒人會喜歡,任何弄髒我的衣服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諸葛琛冷哼道:“拿出來!”
傾歌的眸子裏寒意加重,卻冷哼道:“我已經說過,青鳥於我就如同親人一般,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它!”往後再退三步,就是窗戶。
諸葛琛冷冷的道:“對我而言,它就是一隻死鳥而已!”說罷,他又朝前走了一步。
傾歌的往後連退兩步,隻搖頭不說話,諸葛琛冷冷一笑,朝前走了一大步,她搖了搖頭,諸葛琛將手伸了出來,她輕哼一聲,一把將窗戶打開,青鳥撲騰著翅膀便朝外飛去,隻是飛不到一丈遠,便從空中掉落下來,在地上撲騰著翅膀掙紮了一下,便已氣絕。
傾歌隻覺得血氣上湧,雙眸噴火一般看著諸葛琛,他的手指頭還保持著微曲的樣子,她咬牙切齒的道:“這個世上沒有比你更冷血的人!”
“還好!”諸葛琛冷冷一笑道:“總比起某人用這隻死鳥和情郎鴻雁傳書好,不對,是青鳥傳書!”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地上撿起一個紙條,傾歌的臉色微變,伸手便欲去搶那張紙條。
諸葛琛將紙條捏在手掌心,將手伸在傾歌的麵前道:“上一次你用一張白紙糊弄了我一次,這一次我倒想知道你會用什麼來糊弄我!”說罷,他的嘴角有了一絲淡淡的殘忍。
傾歌一聽他的話,頓時便明白他要殺青鳥是假,要看紙條是真,而如今青鳥已死,紙條也落在了他的手上,她恨恨的問道:“你想怎麼樣?”
“不想怎麼樣?我隻是想知道在你的心目中,是你口口聲聲說你視若親人的青鳥重要,還是這張紙條重要。”諸葛琛的眼裏染上了重重殺機。
傾歌的心裏一沉,他又接著道:“按目前的情況看來,在你的心裏,隻怕是這張紙條比較重要。沐傾歌,原本你心目中的親情也不過如此!”他一邊說著話,一輕輕揚了揚手,絲絲紙屑從他的指尖灑落了下來。
他的話讓傾歌氣血翻騰,而他的舉動更是令她恨不得一把將他那張可惡至極的臉撕成碎片,她咬牙切齒的道:“諸葛琛!”
“怎麼呢?生氣呢?惱怒呢?就因為這一張紙條?”諸葛琛微微笑了起來,美麗而妖嬈的鳳眸裏滿是灼灼之光,似嘲弄似諷刺,他輕哼一聲道:“我以為你除了在十裏坡那一次會變臉之外,其它的時候都會不動聲色,看來雲舒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甚高啊,是不是隻有關於他的事情,才能激起你心中的怒火,是不是所有關於他的隻言片語,都能勾起你的心傷?”
傾歌咬著牙道:“我不是你,不會像你這麼冷血!”說罷,她走了出去,將青鳥捧進了月棲閣。青鳥一動不動的躺在她的手心,她隻覺得心裏難過至極。
青鳥是她和雲舒唯一一起飼養的動物,也是兩人情感唯一的見證,可是此刻卻死在了諸葛琛之手!而上一次在十裏坡雲舒之所以會爽約,也和諸葛琛有脫不了的幹係,她平日裏性情恬淡,極少動怒,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諸葛琛牽動她內心深處的怒火。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武功及不上諸葛琛,明白此時和他動手實在是沒有半點好處,否則她一定一掌劈死他!惡劣的男人!
諸葛琛冷冷的看著她的舉動,問道:“難道我在你的心裏連這一隻鳥都及不上?”
“不但你連這隻鳥都及上,就是你們冷血的全家加起來也及不上這隻鳥!”傾歌咬著牙,看了看青鳥道:“總有一天我會替你報仇的!”
“你想殺我?”諸葛琛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道:“也是,你早就想殺我了,和這隻鳥是死是活並無太大的關係。”
傾歌看著他道:“你說對了!不過以前我一直想息事寧人,以為我隻要全身而退了,留你一條性命是無妨的。可是現在看來我是想錯了,隻要你活著,我隻怕都離不開楚國。而你的殘忍程度也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所以對付你最好的方法,就是殺了你!”
諸葛琛冷冷的看著她道:“我今天還救了你,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救命恩人的?”
“你不用對我說這些,救命恩人?這個詞你不配!”傾歌咬著牙道。
諸葛琛冷哼一聲道:“你為了一隻死鳥就欲與我為敵,沐傾歌,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再則,你記得你素來極為沉穩,很少會暴露自己的心思,今日裏卻將你的意圖告訴我,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嗎?”
“你想殺就殺吧!”傾歌冷哼一聲道:“我若是皺一下眉頭,我就不是沐傾歌!”
諸葛琛的緩緩的朝她走進幾步,將青鳥的屍體放在手中道:“你不要以為我愛上你就不會殺你!如果你一直對雲舒念念不忘,我也不介意毀了你!對我而言,得不到的東西就要毀掉,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染指你!”他的話一說罷,手掌一用力,青鳥在他的手中變成了一堆粉末!
傾歌見到他的舉動,不由得大吃一驚,用內力將紙張放成粉末,並非難事,但若是用內力將一隻剛死的鳥化成粉末,他的武功也太過可怕了些!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他的內功應該是屬於極度暴熱的,他這般冰冷的一個人居然練的是那樣的內功,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她冷冷的看著他,他也冷冷的看著她,他緩緩的走到她的身旁,她站著不動,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著他,他的嘴邊扯過一抹冷笑,彎著腰將臉湊到她的臉前,兩人的鼻子幾乎撞在了一起,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你真的想殺我的話,那麼一定要在我對你還沒有完全厭倦和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殺你之前,否則你連一成贏的機會都沒有!”
傾歌輕哼一聲,他的唇卻吻上了她的唇,她的眸子微微一眯,眼裏是濃濃的嘲弄,她沒有推開他,也沒有掙紮,卻突然張開嘴,狠狠的咬上了他的唇。
劇痛傳來,諸葛琛的鳳眸裏升起了冷冽的寒霜,卻依舊吻著她的唇,鳳眸與她的眼睛對視,兩人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怒氣。
門毫無預期的被人打開,花影乍乍呼呼的聲音傳了過來:“公主,我聽說你今天和三皇子出去遇到了刺客,你沒事……”後麵的話咽進了她的肚子裏。
花影見到兩人如此曖昧的舉動,臉上頓時紅成一片,她有些尷尬的道:“哎呀,怎麼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公主是不是去三皇子那裏呢?”說罷,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跑去,臨走時居然還不忘將門關上。
諸葛琛的唇終於從她的唇上挪了下來,下唇處一片鮮紅,鮮血緩緩的自他的嘴角滴落,他冷冷的道:“沐傾歌,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心甘情願!”說罷,一擺袖袍,揚長而去。鮮紅的血染紅了他的白袍,斑斑點點,如同點點紅梅盛開,卻充滿了淒涼。
諸葛琛沉悶的走進了書房,明亮的眼睛看著油燈裏泛起的光華,那雙一向孤傲冷漫的鳳眸裏有了一抹傷感,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黑亮亮的眸子似幽潭一般深不見底。他的雙手負在身後,挺拔的身體站在窗前,有了淡淡的寂寥。
他低低的道:“為什麼她愛的是你而不是我?我為什麼會愛上她?”他的手緩緩的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咬著牙道:“我恨你,卻又偏偏要與你並存,我是不是該掐死我自己,然後也結果了你的性命?”
他的眼裏有了一抹狠厲,剛要用力,書房的門被程亮一把推開,程亮一見他的模樣,忍不住大驚道:“殿下,你在做什麼?”
“我隻是覺得這件衣服的領口不太舒服,你吩咐下去,把做這件衣服的裁縫給我宰了!”諸葛琛的冷冷的道,那隻手也從脖子上移了下來。
程亮的眼裏有了一絲明了,卻並不道破,緩緩的走到他的身側,看著他的唇道:“殿下的唇這是怎麼呢?”他的眼裏有了一絲驚奇和淡淡的笑意。
諸葛琛不著痕跡的道:“被蜜蜂蟄的,你馬上派人把太子府裏的蜜蜂全給我滅了,再讓我看到蜜蜂的影子,你就提頭來見!”
“你的心情看起來實在是不太好,動不動殺這個砍那個的,怎麼,在她那裏碰盯子呢?”程亮輕搖羽扇,不急不緩的道。
諸葛琛的唇上有一道口子,擺明了是被人咬的,而不是蜜蜂蟄的,再說了,這大冬天凍死人了哪裏會有蜜蜂。他的白衣上還染上了點點血漬,素來有潔癖的他從來不允許自己的身上有任何汙點,看來那個叫沐傾歌的女人還是很有魅力的,否則他的這個冷血殿下是不可能會有如此反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