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3 / 3)

諸葛琛將一杯茶遞給傾歌道:“人生在世,並非事事要受人所製。功名利祿,權位高入雲端,和聲難免會寡。玉溪是一朵真正的解語花,煩悶之時,便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玉溪的臉上有了一絲尷尬,卻依舊淺笑道:“殿下過獎了,玉溪哪有殿下說的那般好。”

“殿下既然如此喜歡玉溪姑娘,又豈能讓她再流落風塵?”傾歌小口的喝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清冽怡人,濃香在齒間流蕩,她忍不住讚道:“好茶!”

“覺得好喝就多喝一杯。”諸葛琛淡笑道:“這是雲霧上的綠衫,是端族的供品,整個皇城裏也隻有在玉溪姑娘這裏才能喝得到。”

“殿下若是喜歡,晚些時候我裝一些送給殿下。”玉溪微笑著道。

諸葛琛看了一眼傾歌道:“喝茶是講究氣氛和心境還有技藝的,整個太子府裏再沒有人如玉溪姑娘這般解語,再沒有人的茶道及得上玉溪姑娘,縱然我將茶葉帶回了太子府,泡出來之後也失了味道,浪費了這極難求得的茶葉。所以若要喝茶,還是到這裏來找玉溪姑娘。”

玉溪的麵色微變,小心翼翼的看了傾歌一眼,見她麵色如常,她暗暗鬆了一口氣,卻笑著道:“太子殿下錯愛了。”

諸葛琛看了眼傾歌,微笑道:“我的王妃素來大度的緊,你不用擔心,就算哪天我真替你贖了身,把你娶回家做側妃她也不會介意。”他的鳳眸裏滿是淡淡的笑意,清潤的聲音裏卻透著絲絲苦意,

玉溪忙道:“玉溪清楚自己的出身,又哪裏敢有那樣的設想,殿下有此心意,玉溪便心滿意足!”她的額前冒出了點點汗珠,見傾歌杯中的茶已喝盡,拿起茶壺便去替傾歌倒茶。

傾歌淡淡的道:“殿下說的甚是,我自在小魏國我母後便天天叮囑我,做為一個女子不能善妒,殿下要納妃納妾我自是支持的緊。而我於玉溪姑娘一見如故,那一日聽玉溪姑娘的琴音,便知你是一個品性高潔的女子,非尋常的青樓女子,殿下若真是看上了玉溪姑娘,我便替她贖了身,將她接回太子府,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啪!”的一聲,玉溪似受了驚嚇,手微微一抖,茶壺裏的水便倒的溢了出來,斑斑駁駁的水流的四處都是,更是滴了不少在傾歌的身上。

傾歌眉頭微皺,玉溪慌亂的道:“對不起,太子妃,我不是故意的!”

傾歌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你陪我進去換件衣裳即可,隻是每次也太巧了些,一到這裏,我就會和水沾上關係。”

兩人說著便走進了裏間,一進到裏麵,玉溪便滿臉憂色,對傾歌打著手語道:“公主,大事不好了,一大批羽林軍從皇宮出發,從東麵快速行駛,按他的行程來看,隻怕是衝著三皇子去的!”

傾歌大驚,忙用手語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是今天中午得到的消息,剛想去通知公主,諸葛琛便到這裏來了,我一時無法抽身,好在公主及時趕來了。”玉溪用手語回答。

沐傾歌咬了咬牙,此時已經是下午了,隻怕她和諸葛琛還未回到太子府,那些羽林軍便已出來。諸葛琛好狠的手段!在太子府裏不能將沐桓置於死地,現在居然還想再殺他!她隻覺得怒氣上湧,卻又知道此時不是發作的時候,唯今之計隻有想辦法救沐桓了。

她用手語吩咐道:“你馬上調過萍蹤樓的人馬,全力救援三皇子!”

“我已經將人調出去了,隻是萍蹤樓裏的人手前幾日被雲太傅調走了不少,那些武功好手都被他調走了,我擔心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不是那些大內高手的對手。”玉溪的臉上滿臉擔憂,美麗的眸子裏滿是無可奈何。

“什麼?雲舒把萍蹤樓的人都調走呢?調到哪裏去呢?我怎麼不知道?”傾歌的眉頭糾結,繼續用手語問。雲舒在搞什麼鬼,為什麼要調動萍蹤樓的人?而他能調動萍蹤樓的人,就表示他完好無恙,他既然安好無恙,為何不來見她?

“我也不知道,公主你曾吩咐過讓我們,說所有的一切都聽從雲太傅的調動,我哪又裏敢阻止他。”玉溪的臉上滿是委屈。

傾歌的眸子微微一眯,咬了咬牙,用手語吩咐道:“私自調動的事情,我會找雲舒問清楚。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先救三皇子,一會出去之後,你拖住諸葛琛,我親自去救三皇子。”

玉溪點了點頭,兩人商議罷之後便走了出去,諸葛琛依舊在那裏悠閑的喝著茶道:“我發現愛妃穿上玉溪姑娘的衣服當真好看,我明日便讓裁縫替你按這個樣子多做幾件。”

那是一件雪色的狐毛大衣,雪白的皮毛將傾歌如玉的肌膚襯的幾近完美,她淡淡一笑道:“如此便多謝殿下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出去一下。”

諸葛琛不置可否,她轉身便走了出去,外麵的寒風吹的“嗚嗚”做響,寒冰千裏。

傾歌輕輕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天氣裏騎著馬外出,隻怕對她的身體而言又是一件極殘酷的考驗,可是沐桓她又不得不救。在她的生命裏,沐桓和雲舒一樣重要。而這一年的時光,如果她逃不開諸葛琛的魔爪,再也見不到雲舒的話,這剩下來的日子也便顯得太過難熬。這樣一條殘缺的命如果能換來另一個鮮活的生活,她願意冒險一搏!

街上行人無已,她施展輕功尋到一處馬廄,身體輕躍,便躍上了馬背,她才一調轉馬頭,便見諸葛琛一襲白衣將她的前路盡數攔住。

傾歌的眸子微微一寒,諸葛琛卻笑道:“愛妃今天好雅興,居然想來騎馬,隻是一個人騎也難免無趣了些,不如我來陪你!”說罷,他的身體輕躍,便朝她的馬背上躍去。

傾歌冷冷一哼,從發上將發簪拔下,見他的身體朝她躍來,狠狠的就朝他刺去,這一招裏蘊含著她無限的恨意,利落而又淩厲。她是發自內心的恨他,她已告訴過他無數次,沐桓對她而言極為重要,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欲置沐桓於死地!他說他愛她,他就是這樣愛她的嗎?

這樣的男人,處處透著虛偽,就連感情也透著濃濃的算計,這樣的男人,根本就是配在她的麵前提到愛情這個詞語!今日他若是把她逼急了,縱然她的武功遠不及他,她也要重創他!

那一抬淩厲的招式讓諸葛琛的眸子裏泛起了寒意和受傷,他輕輕避過了那著,卻也沒有辦法再躍到她的馬上。她輕輕一哼,雙腿一夾馬膚,馬便飛快的朝外跑去。

諸葛琛落在旁邊的圍欄之上道:“你想殺我?”縱然她說過很多次她會殺他,可是從未對他用過如此狠厲的招數。兩人也交手過多次,而對彼此卻是處處手下留情。

“是!”傾歌回答,卻沒有回頭,因為這一句話,心裏卻又有了更深一層的恨意。他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指望著她對他心存柔情。他毀了她的愛情,就連她的親情難道也想斬斷嗎?他這樣一個不懂得感情為何物的冷血動物,她根本就無需解釋太多!

“很好!”諸葛琛冷冷的道,他的聲音寒的像千年玄冰,一股孤傲之氣自心尖升了起來,無邊無際的悲傷向他湧來。她真的是恨他,真的是想殺他!真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他在心底深愛的女子卻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他居然愛上了這樣的一個女子!

傾歌不理會他,眼見得那匹馬就要躍了出去,她的心裏有了一絲疑問,他為什麼不來攔她?隻是這個疑問才一冒出腦海,便聽得一聲長長的嘶鳴,緊接著她的身體便朝前重重的摔去。

傾歌咬了咬牙,身體借著馬奔跑的慣性一個淩空翻轉,便免去了摔倒的命運,身體輕輕的落在旁邊的欄杆之上。她看了一眼那匹倒在地上的馬,馬的喉管已被割斷,連掙紮都沒有便斷了氣。原來那在馬廄的前方,被人拉了一根棕線,溫和而堅韌的棕線用馬前行的慣性割斷了馬的喉管!

怪不得諸葛琛那麼淡定,原來他早有布局。

傾歌睜大眼睛冷冷的看著他,咬著牙道:“你想怎麼樣?”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才是。”諸葛琛的眸子裏滿是寒意,臉上卻一片笑意濃濃。

傾歌咬著牙道:“不管怎麼樣,我今日都要去救我三哥!”隻需細細一想,便很快就能查覺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諸葛琛的布的局,他在送易子龍離開之前就已經下命讓羽林軍去殺沐桓,他隻怕早就算到了她會去麗春樓找玉溪,看來他早就已經知道那裏是萍蹤樓的分舵了。

“你救不了他了。”諸葛琛單腳立在圍欄之上道:“如果一切都是按照我原定的計劃進行的話,他此時應該已經死了。”他的語氣很淡,聲音很冷,臉上卻在笑。

傾歌咬著唇道:“我說過,你如果敢殺他的話,我就會殺了你!”

“你殺不了我!”諸葛琛淡淡的道:“你也救不了他!對了,我也順便告訴你,沐桓死後,我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雲舒,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雲舒必死無疑!”

他的臉上一片平靜,看不出一絲狠厲。可是這樣的一句話,卻讓傾歌無端端的生出了無限的怨和恨!隻覺得那一抹聲音就如同索命的搖鈴,時時刻刻要人的命。

傾歌咬著唇道:“你要殺雲舒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為什麼要殺我三歌,他跟你一點仇都沒有!”

“道理再簡單不過!”諸葛琛冷笑道:“因為他是魏國的皇子,而他此時已經失去了他的作用,對我也有危險了,我不可能再放任他活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是,我從來都沒有失手過,他居然從我的手中逃脫了一次,而這一次他就沒有那麼好命了!”

“你就不怕我父皇知道你殺了他,帶兵伐楚嗎?”傾歌一字一句的問道。

諸葛琛冷笑道:“沐天行雖然曾經凶悍無敵,馳騁沙場,可是現在的他對我而言隻不過是一具蒼老的軀殼,失去了你這條右臂,再失去沐桓的智謀,整個魏國已是我囊中之物!”

這一句話明明白白告訴了傾歌,他娶她不過是斷了斬斷魏國的一條胳膊,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為了得到權勢,他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而這幾天來,她的心裏還曾貪戀過他的溫暖,可是他和她之間不過是在下一局棋罷了。

傾歌的嘴角染上一抹笑道:“你真狠!這樣的辦法也想的出來,如果我父皇他早些看穿你的意圖,隻怕是不會將我嫁給你!”

“你錯了。”諸葛琛冷笑道:“你以為你的父皇是個大笨蛋嗎?他其實是隻真正的老狐狸,我的意圖他早就看透,不過他一直很有信心的認為你能駕馭得了我,所以他也在賭,賭你能拖住我!”

傾歌的臉色微微一變,原來從始至終,這不過是一場棋局,而她不過是一顆棋子!她冷笑一聲後道:“他太天真了,像你這樣的男人隻怕是從來不會愛上任何女子,像我這樣的一個人,你也根本不會愛上!”

“你還是錯了!”諸葛琛淡淡的道:“我是真的愛上你了,隻是你的心裏隻有雲舒,從來都沒有信過我。如果你對我好一點,有對雲舒一半的溫情和掛念的話,我想我會考慮一下你的感受,放沐桓一馬,放魏國一馬。可是現在看來,這些不過是癡人說夢,你的心裏是不可能會有我的存在。而我也不會再讓你和魏國有任何聯係,所以所有和你有關係的人都得死!而你隻能乖乖的呆在我的身邊,直到你生命的終結!”

“你真變態!”傾歌忍不住罵道。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偏執的人。

“還好。”諸葛琛的白袍在風中飄動,有些飄逸還有些瀟灑。

“你也很自大。”傾歌驀的笑了起來道:“我也曾說過,你休想傷害得了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更不會容許你殺了我三哥。”她的笑容如同天邊最燦爛的星星,耀眼而奪目,卻再沒有往日的溫柔淡定,多了一分殘忍的殺機。

諸葛琛微微一愣,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一時半分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下一刻,他隻覺得腳下變得一片虛浮,整個身體也失去了平衡,“啪”的一聲,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