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
易子龍苦笑道:“你我一起修習布陣之法,那些事情自是瞞不過你,可是你又可曾知道那一日諸葛琛其實早就在外麵布好了伏兵,隻要我一觸動陣法,他便當場與我反目,我和他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那一戰我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勝算。所以不如放他們歸去,以便於後續從長計議。”
七姑娘愣了一下,易子龍輕歎道:“我知道你聰明無比,可是戰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卻不是那麼好掌探的。更兼如你所言,我終是不忍傷害她,所以連帶著諸葛琛也不願意殺害,所以兩軍一對磊,我常會失去先機。”
“她真的有那麼好嗎?”七姑娘咬著唇道:“你現在為了她連國家都快沒有了,卻還對她念念不忘,你覺得這一切都值得嗎?”這句話她早就想問了,卻自從她獨自回到吳國之後便再也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
自從那一日她獨自離開之後,她和他就極少說話,她更是從太子府搬了出去,而此時卻終是不放心他,終是從家裏趕來看他。如她所料,他的情況很糟糕。
易子龍看了一眼七姑娘道:“她的確很好,隻是我和她終是少了一分緣份。”他的眸子裏有了一抹淡淡的傷感道:“如果那一日我不對沐桓動了殺機的話,她也不會誤服那碗毒藥,如果不誤服那碗毒藥的話,應該還能記得住我,如果她能記住我和她以前的種種,她應該不對如此對我。”
七姑娘咬著唇道:“龍哥哥,原來你的心裏是這般想的。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也一直瞞著你,今日也不妨告訴你吧。”她的眸光微微一斂,輕輕一歎道:“其實那天你下毒要害沐桓的時候,我就在你的身邊,我知道那碗藥劇毒無比,於是便從侍女那裏將藥換了過來……”
“你!”易子龍滿臉震驚的看著七姑娘,他長歎一口氣道:“你……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七姑娘幽幽的道:“龍哥哥,你其實應該很清楚的知道我對你的感情,隻是你的心裏隻有她,所以我當時認為隻要她一死,便所有的事情都罷休了,可是後來證明我實在是想的太簡單了,就算她死了,你的心裏也不會有我的存在。”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裏滿是哀怨,卻又滿臉無可奈何的道:“可惜我終是明白的太晚了,如果當初我不把毒藥換給沐傾歌,或許她早就嫁給你了,她若是嫁給了你,這一場戰或許就不會是這樣了。”
易子龍低低的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後悔也沒有用了,隻是你當時做的實在是太過份了些。”這件事情如果他以前知道的,隻怕會殺了七姑娘,可是現在知道卻讓他覺得一切都是天意罷了。
七姑娘看著他道:“龍哥哥,你是不是到現在心裏還在想著她?”
“你問這個做什麼?”易子龍抬眸看了她一眼道。
七姑娘咬著唇道:“你如果真的還想著她的話,不如再去見她一麵,否則從今往後,你隻怕是再也見不到她了,你一定會很想她!”
易子龍淡淡一笑道:“就算是我想見她,她也未必願意見我。我對她而言,從來都不重要,反而會給她帶來煩惱,還不如不見。”
“事到如今,你還是事事為她著想。”七姑娘幽幽的道:“龍哥哥,你如果對我有對她的一半好,我死都值了。”她美麗的眸子微微低垂著,美麗而又帶著絲絲哀怨。
“七七。”易子龍輕喚一聲後道:“你應該很清楚的知道,你對你一直以來隻有兄妹之情,絕對任何非份之想,你又何苦如此執著?”
“龍哥哥在說我的時候,為什麼不說說你自己?”七姑娘定定的看著他道:“沐傾歌對你也沒有任何男女兒之情,你對她再好,她也不過覺得那是應該的。縱然她失憶後你救了她很多次,她何時又念過你的情?在她的眼裏,隻看得到諸葛琛的好,根本就看不到你的好,而你對她卻又何曾死心過?”
以前七姑娘若是這般對易子龍說話,他就算不收拾她也會生她的氣,可是今日裏他卻又覺得極其在理。那一生的執念和癡念,終究隻是留在心裏的一個傷而已,她的確從來都不會在意過。
他猛然覺得他那麼執著的對傾歌和七姑娘那麼執著的對他,幾乎就是同樣的事情,他自己深受情毒之苦,卻又讓七姑娘為他受這份苦。他明白單戀的痛,所以他猛然明白了七姑娘心裏的痛。
他想起他曾經為了得到傾歌,也不惜破了他和諸葛琛之間的聯盟,更曾想殺了諸葛琛,這種動機和想法和七姑娘的所作所為幾乎一樣。
七姑娘見他不語,又低低的道:“龍哥哥,吃些東西吧,否則隻怕他們還沒有攻進來,你的身體便撐不住了。我知道你恨我,也怨我,可是事情到了這一刻,我們還是想辦法麵對吧。更何況你現在已經是大吳的支柱,你若是倒下了,大吳也便算是真的亡了……”
“謝謝你,七七。”易子龍低低的道,說完卻也拿起了一塊瓜果吃了起來,或許他真的該如七姑娘所言,應該振做起來麵對所有的事情。
七姑娘微微一笑道:“龍哥哥,你對我就不用這麼客氣了,再說了,你不是一直說把我當成是妹妹嗎?妹妹為哥哥做些事情那是再正常不過。”
易子龍呆了呆,七姑娘卻淺笑道:“龍哥哥,你放心好了,我以後再不會纏著你了。”
不知道為何,易子龍聽到她這句話時心裏泛起了濃濃的苦意,他低低的道:“七七……”他的心裏升起了一抹後悔,後悔以前那麼凶巴巴的對七姑娘,因為同病相憐,所以他也知道她說出這句話時需要多大的勇氣。以前他很煩她經常纏著他,可是此時她這般說出來,他又覺得心裏難過的緊。
七姑娘卻低著頭繼續道:“以前沐傾歌曾問過我,到底是愛你的權勢還是愛你的人,以前我並不清楚,甚至還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可是現在我卻可以回答她了,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非權勢。在我很少的時候,爹娘將我送進太子府時,就告訴我無論如何也要討得你的歡心,將來嫁給你做太子妃,然後再做皇後,母儀天下。我以前總覺得做皇後會很風光,所以嫁給你就成了我的願望,也是我們家族的願望。可是過了這麼多年之後,再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我才知道其實皇後的位置固然重要,但如果所嫁之人是自己不愛的人,那麼我也一定快樂不起來。”
易子龍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七姑娘笑了笑後又道:“龍哥哥,這些話換做以前我一定不敢對你說,因為我知道我若是說出口了,你會更加的看不起我。可是我現在卻覺得,這些話還是告訴你比較好,如果再不說,可能這一輩子也不能說了。”
易子龍輕歎道:“這些事情你就算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的父母存的是什麼樣的心思,我又豈會不清楚,隻是一直覺得你極為聰慧,還有陳家這個大靠山,我的父皇母後也覺得若是娶了你,對穩固我大吳的江山也極有幫助,所以才將你一直留在太子府裏。”
他的話說完,兩人相對一笑,這一笑笑得一片坦蕩,兩人都覺得心裏一片舒適。
原本有些話是需要說出口的,而一直悶在心裏,隻會放劇對方的猜測,說出口後反而能得到對方的理解和認同。
兩人笑罷後,七姑娘道:“如果我知道早些時候說出來會是這樣的情景,我一定會把我的想法早早的告訴你。”
易子龍低歎道:“也是現在這種情景,你以前若是早些告訴我,依我對你的了解,隻怕是又要擔心你要做其它的事情了。”
“原來在你的心裏,對我一直都有猜忌啊!”七姑娘笑著道。
“是啊!”易子龍也笑了起來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聰明,所有的事情你心裏都如同一麵明鏡,都清楚的緊,你做起事情來也顯得太有機心,我又如何會不防?”
七姑娘朝他燦然一笑道:“我之所以會有那麼多的機會是因為我娘告訴我,如果要做皇後的話,是需要一些手段的,要不然在皇宮之中極難生存,所以從來就請了術士教我的智謀。再加上我見到田若雪在後宮裏興風做浪的事情,我便知道我娘說的都是真的。”
“後宮的事情的確是讓人煩心,所以我一直都不願意娶妻,更不願意納妾,若是要娶,也隻娶自己心愛之人。”易子龍苦笑道:“可是現在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對我而言,或許再無後宮之說,這一劫還不知道能不能走的過過去。”
七姑娘在他的身邊坐下來道:“所謂的劫難,沒有過不去的,就看你怎麼麵對。你是吳國堂堂的太子,現在麵臨的是國破家亡,對你而言實在是太過殘忍了些。可是龍哥哥,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也要活下來,因為隻有活下來才會有希望,才能複國!”
“傻丫頭!”易子龍輕輕撫了一下她的頭道:“你覺得諸葛琛會讓我活下來嗎?整個皇城的人投降了可能都能活下來,而我卻不行。因為他知道我若是活著,終會是一個禍患,他也一樣會擔心我伺機起兵報複他。這樣的麻煩,他又豈能容忍?”
七姑娘的臉上有了一抹無奈,易子龍又道:“皇城這般被他們圍著,他們又命人在那裏散播流言,城破隻是遲早的事情,而城破之日,便是我死亡之期。”
“我不要你死!”七姑娘輕泣道。
易子龍淡淡一笑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很多事情便不再由你我主宰了。隻是這一場仗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我也再不想看到有人流血了……”
“龍哥哥,你要做什麼?”七姑娘的眼睛睜的極大,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擔心之色。
易子龍緩緩的道:“如果我一個人的命能換回所有人的命,那也值得了!”
“不要啊,龍哥哥!”七姑娘急道:“你根本就不需要做的那一步,諸葛琛已經下了命令,不會傷害城裏的百姓,士兵投降的話,也不會被處死!你和沐傾歌之間終是有些瓜葛,她也不是無情之人,一定不會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