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夢浮生三千載(1 / 3)

在一切意識瓦解的最後時刻,蟻王的真身開始無序的顫動,帶著無止境的狂熱,這頭螞蟻緩緩的以人類語言高呼著對於主人的讚頌。

讚頌聲漸漸止息,蟻王巨大的身軀緩緩的浮起,它的實力遠遠超越這片區域的界限,隨著它的實力展露,黑日之眼傳遞出近乎恐懼的尖嘯,難以想象一顆隻有著蒙昧的機械意誌的人造物會發出帶有感情的波動,黑炎開始彙集,這些本質上是能量波動產生的能量射線聚集到最高的程度,向著蒼穹之下那構成了整個大陸的黑色巨蟻發動攻擊。

數百萬年乃至更久遠的時間,這些螞蟻也許不能夠累積起強大的文明,但卻能夠累積起不亞於不同等級世界的源星同等級的能量累積。

以數百萬倍數繁衍的蟻群構築成蟻族文明的巢穴,首領蟻王。

春生秋死,歲月短暫,積聚起百萬倍於源星世界的蟻群,於生死之上搭建種族的不朽堡壘,每一任蟻王,都隻是這具龐然大物短暫的意識蘇醒。

一顆星球緩緩的活動著,下半身三對觸足,上半身肌膚赤裸。

“為了偉大的主人。”半人半獸的巨蟻低沉的咆哮著,隨著它的聲音,整顆星球頃刻間被甩在星辰之外的環帶之上,被巨蟻的引力扭曲成一身嚴絲合縫的盔甲。

上萬億的生靈在這毀滅降臨的波動下身不由己的淪落為巨蟻身軀的一部分,無數生靈的源能聚集成一道熾熱的血焰。

赤色與黑色碰撞在一起,有數道身影從虛無之中鑽出,在牠們的周圍,數千位至少三品境界的武夫同時出手,攻擊齊齊打向蒼穹之上俯瞰眾生的黑日。

“這是怎麼回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永恒純白的承影殿中,之前趾高氣昂的戰血武夫驚恐的哀鳴著,沉浮千載,他自認為早已無懼任何局麵,但在眼前這個身影麵前,他卻恐懼的無以複加。

“還真是小瞧我啊,居然隻有一群二品的老家夥看守我。”虛實之間不斷轉換的身影輕輕的撫上對方的頭頂。

“不要緊張,在你失去價值之前,你會長生久視,還會不斷高升。”

“畢竟,各位都是難得的棋子。”

黑衣黑發的男子眼中閃爍著赤色火焰,十個戰族的首領在接觸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為了偉大的主人。”何家戰血何龍膽目光之中帶著無與倫比的崇敬,恭恭敬敬的拜伏在男子腳下。

作為何家武神殿的掌管者,這位十人之中最強的戰血反而是最先被男子掌握了自身的意誌。

男子眼中投影著那重疊在一處的無限平行世界,世界之中開始閃現出黑色斑點一樣的事物,如果仔細去看的話,那是整個世界在被他迅速的改寫同化。

二品君臨,萬物之上,蒼生不可見,不可知,無法觸及其分毫,若非他們留下自身的投影,宇宙之中亦無法找尋到他們存在或者不存在的依據。

他們已然是神靈。

但他們仍要留在人間。

秉承天地意誌,代行上天之罰,這便是刑蒼之意。

“這個小家夥還差的遠呢。”

“我喜歡他這樣的家夥,如他所願,將他的世界重塑。”

“他會了解到真正的痛苦。”

男子饒有興致的看著隻餘下一重界膜的中心世界,已然有一千二百九十六億份備份被移植到諸多內部世界之中,此時少年存在的意義便是更好地展示他的所有秘密。

回到時間的原點,重新經曆審判。

歸零審判,正式開啟。

光幕之中的場景不斷變化,最終回到了某個不知名的小山之中。

“大哥。”處在混亂世界中心的少年心有所感,整個世界在他眼前消散,時間在他眼中變得越來越慢,隨即開始了倒退。

力量不斷的消散,又再度回到之前的三品狀態,又繼續向著之前倒退,少年身軀本能的想要抗拒這種奇異的力量,但他最終隻是沉默的握著手中的橫刀。

直到一切消失,他退回到了十五年前。

“服不服,服不服?”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孩壓著另一個體格明顯大的多的孩子拳打腳踢,盡管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傷到這個小他三歲卻要比他高出一半的怪物分毫,男孩卻毫無懼怕。

“別打我。”像個小巨人一樣的男孩被踢在肚子上,打在膝蓋上,拳頭如雨點般落下,周圍站著的幾個小孩卻是興奮的為另一個男孩加油。

“小萱,你看我厲不厲害。”打了一陣也沒聽到慘叫的男孩有點無趣,甩了甩手又回頭對著蹲在地上的男孩張牙舞爪的怪叫一聲。這才心滿意足的起來向一邊站著的小女孩邀功。

“厲害什麼厲害,我快煩死了。”名為小萱的女孩不滿的嘟噥著嘴。

“真沒意思,走了。”

一群男孩鬧哄哄的跟著女孩離去,雄性的天性自小便在他們身上複蘇,這個時代的物質早已經不能滿足他們所要尋求的刺激感。在大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們的野性時刻在膨脹著。

即使蹲在地上的男孩有著反抗他們的能力,他們也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他。

陸阿九抬起頭,看他們走遠了,也不做聲,身上各處的疼痛好像與他無關似的,男孩揉了揉自己的臉,強迫自己顯得很開心的樣子。

十五年前,這個時候他就有近兩米高了?這是天生的戰鬥種子啊。

男孩適應了一會,向著家的方向走去,走到門前時像是想起了什麼,高聲的呼喚了一聲。

“叔父大人,阿九回來了。”

“小九回來了?快來幫忙,今天生意太忙了,工人又下班的早。”

“嗯,好,叔母大人,我這就來。”父母早亡,家中隻有叔父與叔母照顧祖母,經營著一家匠器鋪子,每日堆積如山的材料都要男孩一個人切割整理,而叔父此時應該還在外麵飲酒。

但男孩每次到家門前必然要請安一聲,否則就會被叔父暴跳如雷的怒斥,這個隻會消耗糧食但卻不能帶來任何收益的累贅,就該好好的為他服務。

男孩沒有怨言,甚至也沒有怨氣。父母早亡,他的生活起居都是叔父叔母負擔,祖母養了他五年時間,年齡愈來愈大,祖父則常年在外不歸,家中生計落在叔母一人身上,使喚他也是應該的。

觸摸著冰冷的鐵器,男孩不禁思考著被夫子罰站時透過老破廟頂看到的那些星辰,無論日升日落,風雨飄搖,他們始終高掛在蒼穹之上,在這無盡星辰之外呢,又是怎樣的世界。

星辰是有溫度的,它的溫度比鋼鐵熔煉時的溫度還要高出很多,男孩生下來便被斷定活不過二十歲,他的皮膚之下脊髓之內流動著被腐化的源能,這對冕日星係的人而言,是一種不治之症。

他的身軀會漸漸僵化,直到黃泥覆蓋全身,像一尊雕塑一樣隻餘下思考的能力,看著這個世界,度過無數個不生不死的時間。

他的生命力頑強的足以抵禦黃泥的抽取,但卻被斷定為比一般常人的修行能力還要差,隻有常人修行速度的十分之一。

常人十分之一的源能轉化率,時刻會失去的生機,早已知曉這一切的男孩卻仍是沉默著,好似一塊泥塑木雕般行走在這個世界上。

他每天都會特別認真的打造著各種各樣的匠器,武器、鎧甲、訓練裝甲、煉藥爐、藝術品、丹鼎、重鼎。男孩是個獨具匠心的人,這個時代的重器意義非凡,足以作為一個小康之家的家庭傳承,做好一件能夠吃一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