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愛
不知道這路為什麼會越走越長,也不知道這樣的路還有多久才能走到頭,更不知道這條路究竟對不對。
渾渾噩噩的宛若就這樣渾渾噩噩的走著。
她要回趙國去,就算不能活著回去,她也不要留在這裏。
她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多麼可憐,她不需要他的憐憫,即使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一些。
想象著她從那個太監手中接過來的畫卷,想象著那上麵的人兒,真的是萬韌割心。
她不恨宛心,因為那是她的姐姐,因為那是她應得的,她付出了那麼多,所以她沒有資格去恨她,如果非要說些什麼,那也許就是嫉妒吧。天黑了,她不知道住到哪裏,京城裏有的是客棧,可是她沒有銀子。
她把他賞賜的東西全還給了他……所以,她身上所剩無幾。
時下正是春末,晚上還是有些入骨的寒意。而她呢——趙國皇後的妹妹,趙國派到朔國的和親公主,此時卻隻能孤獨的沿著寒冷的大街行走。商鋪漸漸關閉,路上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她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腳步聲。
沿著街道來到了護城河邊上,靜靜的站在岸邊,如果就這樣跳下去,一切就會結束了,隻是……她不想就這樣死在他的麵前,死在朔國。
坐的河岸上,草叢將她完全遮掩了起來,這樣的溫暖在她此時看來是如此的滿足。
身後不遠處的街道上,是馬蹄鑿地的聲音,她顧不了那麼多了,有些困了。
商鋪被一家家的敲開,皓晨策馬站立在外麵,而侍衛則那著他繪出的畫像前去詢問。
不管是客棧還是飯館,所有的人都搖頭:他們從沒有見過畫中的女子。
直到最後一個飯館的夥計仔細端詳了幾遍才敢肯定的點頭:“小的見過她。”
這樣的消息無疑是驚人的,所以,他很快被帶到皇帝的麵前。
“你確定見過她?”皓晨問道。
“是……”皇帝的威嚴讓這個小二哥多多少少有些不利索,“這位姑娘在小的店外猶豫了好久……小的想上前……招呼,可是她卻轉身走了……去店門口的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子上買了兩個包子……然……然後……”
“然後什麼?快說!”他身邊的侍衛催促著。
“然後就走了!”小二哥終於把話憋了出來。
“確定是他嗎?”皓晨的語調淡淡的。
“沒錯……”他肯定的回答。
“她往哪個方向走的?”
小二思索了一下,然後手一指——城南。
她要出城,她要離開這裏,而且,她沒有錢。
心口是揪心的痛,可是腦海卻是一片空白。
“皇上!”四處察探的侍衛聚攏過來,“屬下們查遍了京城裏的所有客棧,都沒有和親公主的下落。”
“上馬,出城!”雙腿一夾馬腹,他第一個向著城南的方向衝了出去。
天上的星辰還沒有完全退去,宛若就被凍醒了。
她走到水邊,捧著刺骨的水漱了口,洗了臉,然後回到大路上。
早起的小攤點已經擺了上來,那些因為貧窮而不得不早起掙錢的人零散的分布在各個巷口。
這個時候,宛若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好吃,因為她的肚子隨著攤子上熱騰騰的煮麵而軲轆了起來。
守著攤子的老大爺憨厚的笑著:“要吃點嗎?這可是我老婆子擀的麵,可筋道呢。”
宛若紅著臉搖了搖頭,她的銀子不多,而她的路還有很長。
“閨女,來吃吧,大冷的天,看你凍的也不輕,我給你盛完熱湯暖暖身子,隻是熱湯而已,不用銀子的。”老大爺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著提議。
麵湯……宛若瞟了一眼麵前的大鍋,點了點頭。
老大爺笑著盛了一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宛若喝著,眼淚卻出來了……這個樸實的,滿身補丁的老大爺給了她整整半碗的麵。她的嘴微微發顫,而她的手也在顫著。
遠遠的有幾個士卒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們在張貼著皇帝畫出的畫像,雖然很遠,但是宛若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那上麵的人是她……
“唉!老頭!過來幫忙。”士卒喚著攤子旁的老大爺。
這個時代,得罪不起的就是管家,老大爺答應著就跑過去幫忙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桌子前空無一人,湯碗空空的,而在湯碗的旁邊是半錠銀子。
“姑娘……”他四下裏尋找,可是灰蒙蒙的,什麼都看不見。
宛若走的很快,當她剛走出城門沒有多遠,最後一張張貼在京城裏的畫像就貼在了大門上。
他在找她……她知道為什麼,可是,她卻不想回去。
回去之後,也許她可以得到他的擁抱,得到他的吻,可是,又有什麼用呢?他的心不是她的,不是嗎?既然如此,有何必再回到他的身邊,縱使付出所有,也得不到他哪怕一點的真心。
也許,他不會再傷害她了,可是,她不要他的同情和憐憫,她桑宛若不是那麼廉價的人!
出了城,又該去哪裏呢?
下個城是不能去的,因為那裏也一定有她的畫像。
沒有猶豫,她向路邊的行人打聽好了方向之後,走下了官道。
又是一天過去了,皓晨的身邊沒有一個侍衛了,所有的官道和小路,他都讓人分開追尋,可是卻毫無結果。
不管的有人傳訊過來,一次次的失望,讓皓晨停在了離趙國的邊境不遠的小鎮上。
她不可能走的這麼快,他打探了所有的驛站和車館,她沒有租用馬車,她也可以在任何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出現過。所以,她絕對不會超過他們的速度。
可是,她在哪呢?
這一刻,他開始憎恨朔國的疆域了,憎恨疆域的龐大和遼闊。
晚膳,他是沒有心情用的,一想到那個一見到美食就會流口水的丫頭此刻正餓著肚子,他就心如刀絞,這飯,讓他如何能夠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