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淡漠地說道:“天下之大,可有朕容身之處?”
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錯信王黻,坐失良機,放任明軍做大,後又錯信童貫,所托非人,導致進剿失敗。
明軍興起,再不可遏製。
因怯懦,趙佶棄國都於不顧,從開封退守洛陽,複又退守長安,種師中投明,關中丟失,退至蕭關。
“天下之大,朕隻剩彈丸之地,再退,便是關外蠻夷之地。
朕往西夏,不過寄人籬下,隻能看人眼色,帝王之威何在?”趙佶又道。
張邦昌道:“陛下聖鑒,西夏之土,本為我國所有,西夏之主,亦曾稱臣。
陛下此去,不過是臨幸故地,教化萬民罷了。”
把逃跑說的如此清新脫俗,也就張邦昌了。
不然,他為何能在短短兩年裏,成了秦檜的最大的競爭對手呢。
此時的趙佶聽了,卻不覺得有什麼欣慰的。
說到底,他還是逃跑。
跑到西夏,固然可以苟且,然而亡國之君,還能指望別人高看一眼?
沉默片刻,終究是濃烈的求生欲占據了上風,趙佶道:“冰天雪地,不良於行,為之奈何?”
秦檜道:“陛下,我等行路艱難,明軍亦不容易。
且大軍就食當地,無需轉運,亦可多養軍兵。”
趙佶又問道:“若明軍銜尾追擊,又當如何?”
秦檜道:“蕭關本為北方屏障,此時亦可作為防禦明軍之要塞,不可輕棄,當留兵駐守。”
說著,秦檜把目光投向了宋江。
連續損兵折將,宋江早讓眾臣不滿,加之其手握兵權,使滿朝上下十分忌憚,因此,正好推出去斷後。
羅戩出列,拜道:“陛下,出行他國,不可沒有良將隨行。
如今國朝軍將凋落,若無可戰之人,必為黨項所輕。
宋江麾下楊誌、弓馬嫻熟,武藝出眾,乃是太祖時功臣楊業之後,可當大用。
阮小七、張橫,水性精熟,於守衛黃河大有裨益。
晁天養其人雖未出仕,然智謀出眾,武藝出色,萬人難敵。
陛下帶在身邊,即可震懾黨項人,使其不敢小覷,亦可護衛安全,以防不測。”
這話說的不能更加有道理了,趙佶立刻收起了讓宋江斷後的心思。
就算宋江真的篡位,也不會比如今的形勢更壞了。
計較定當,趙佶問道:“何人願意留守蕭關?”
羅戩接道:“臣不才,願為國家駐守藩籬。”
趙佶大感欣慰,不由問道:“卿可有把握?”
羅戩道:“並無十分把握,隻把殘軀報效君恩罷了。”
“擬詔,加封羅戩武穆王,太子太保,全領蕭關事。”趙佶道。
羅戩拜謝了。
他已經下定決心,武穆,既是王號,也是諡號。
趙佶看向下方三十多臣公,道:“另,加封駙馬都尉王詵為金吾衛上將軍,協助武穆王守衛蕭關。”
王詵無辜躺槍,隻驚的目瞪口呆。
留守蕭關,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趙佶此去,必然帶走大部軍兵與所有良將,說不得火藥也要全部帶走。
沒兵沒將的,蕭關便是天險,又如何能夠守住?
留下,可不就是炮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