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北幹嶺一戰是結束了,但可不代表著整個戰役的結束,向潞城方向警戒的部隊都超過2500米了,四行團甚至派出精銳騎兵和特種兵已經奔向潞城。
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有大戰開場,沒有那麼多時間留給中國軍隊大搞什麼受降儀式。
還在山背後負責救治傷員的澹台明月和她那台寶貝相機被騎兵們用馬接到現場,四團各部也遴選出人員參與此次受降儀式。
參與人員的標準幾乎空前一致,就是各連此戰中作戰英勇官兵。
因為名額有限,各步兵連連、排長都主動放棄了這次機會,將榮耀留給自己的弟兄們。
比如,參與這個短短受降儀式的四行團所部官兵,基本都來自先前一戰中最激烈的封鎖日軍退路戰場上的警衛連和七連,但沒有一名軍官,全部都由士兵組成。
其中的絕大部分,都是傷兵,不是繃帶吊住了胳膊,就是頭纏著繃帶,甚至還有擔架兵抬著的下肢受傷的士兵,雖然身上血跡斑斑,臉色更是因為長途行軍的疲憊和痛徹心扉的傷痛顯得有些蒼白,但每個人的眼中卻是神采奕奕。
因為這些普通士兵們都知道,親眼目睹著日軍指揮官在他們麵前交上指揮刀,這將是他們可以吹上一輩子的牛逼。
但顯然,這並不是四行團的專利,921師三個步兵團幾乎如出一轍,傷兵占了相當一部分。
雖然不屬同一序列,但看著四行團的所作所為,921師從上到下,都對這支和自己並肩作戰的部隊有了極大認同感,這種認同感甚至遠遠超出了唐刀代表四行團給683旅贈送大量武器之時。
很奇怪的心理,但卻是真實存在。
原因不過是,所謂官兵一體,不過如此!這樣的部隊,才是無比可靠的戰友。
可能連唐刀自己也不知道,他和四行團被這支部隊從心裏真正接受,正是從這一刻開始。
當然了,這自然不是唐刀刻意而為之,也不用刻意而為,他前世所處的那支大軍,不過是眼前這支軍隊的延續,而自從他成為四行團的最高長官,他早已潛移默化的將那支未來部隊的某些基因植入四行團。
戰友,才是自己在戰場上最值得將後背交給他的人!有這樣的理念做支撐,那些已經身為連長、排長的軍官們,那會為了區區榮耀去冷弟兄們的心?
這個春日晴好的下午,對於內心惶恐好半天終於等到他可以前去向中方指揮官上繳指揮刀的黑木小鬆少尉來說,絕對是內心極度煎熬的一個下午。
而這平常隻用數分鍾就能走完的數百米道路,也絕對是令他這一生中走得最漫長的數百米,用他在戰後的回憶錄中所說,那甚至還要超過他在歸陣時內心不斷翻騰惡魔之念的漫長。
因為,他看到了一支和他認知完全不同的中國軍隊。
而在那之前,哪怕已經承認己方戰敗,他也將其原因歸咎於後藤甲子南那個蠢貨指揮不力,以及中方集結兵力遠超己方和己方對地理環境不熟悉等。
從內心深處,他仍然堅定的認為,在同等兵力情況下,帝國步兵是不可能被戰勝的。
但當他走過那條由林立中國軍人組成的受降之道後,他內心深處的某種堅固竟然一點點被擊碎。
中國軍人從跪著的日軍序列開始列隊。
四百中國軍人,筆直而立,猶如青鬆形成兩列,中間留出三米寬的過道!
做為軍人,僅從外表和年齡組成以及裝備來說,他們無疑不具備組成一支精兵的資格。
他們有的穿著藍色軍裝,有的穿著灰色軍服,還有的軍服都來不及染色,他們有不過16歲的少年,有20許的青年,也有超過40歲的中年。
而他們手中的槍,有三八式步槍,有捷克造,有漢陽造,有長槍有短槍,幾乎是五花八門,這種亂七八糟的裝備製式放在日本陸軍序列中,完全不可能存在,任何一個有足夠軍事經驗的士兵都知道,這會導致後勤供給係統崩潰,想長期作戰就是一個笑話。
但偏偏就是這樣一支軍隊,擊敗了帝國陸軍,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黑木小鬆那一刻都有些恍惚。
但隨著他不斷前行,他似乎開始逐漸找到答案!
是的,他們老的老,小的小,他們別說武器裝備沒法統一,甚至連軍裝都無法顏色一致,他們毫無一支強軍該有的氣魄。
但,他們真的有。
氣魄,不在軍裝,不在他們露著腳趾的草鞋,不在那些五花八門的槍械上。
在他們的臉上,在他們明亮的眼睛裏,在他們高昂著的頭顱上。
這些剛剛大戰完的士兵臉上還殘留著硝煙和灰塵,他們身上還血跡斑斑,他們手中的鋼槍似乎還冒著熱氣,他們甚至還有很多人就坐在擔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