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雖不過五時半,但天亦是蒙蒙亮,氣溫也回升到20度。
做為一名新科炊事兵,由黎城逃難為保一家人生計加入四行團的曹老板還是第一次經曆如此大戰場。
是的,曹老板不是外號,而就是這位已經年過35的新兵真名。
據他自己的解釋,村人一般都不識字,為娃取名都得買上一斤肉去找鄉裏先生,而他爹娘為了生他這個娃,產婆的錢都還欠著,自然沒法買肉得名,但曹大曹二又顯然不符合他那個急得抓耳撓腮老爹的審美,俗話說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家裏那塊用來抬他娘去看病的老門板出現在他爹麵前。
於是,見山是山,看水為水,他老爹就很從心的給他取了曹老板這個名字。
雖然曹老板未來的38年沒過過一天好日子,而且因為生活困苦年僅35那麵相老得就像40好幾一樣,真的很顯老,但曹老板依舊很感謝他爹。
至少,沒取名曹老門,那真的是沒眼看了。
曹老板報名參軍時被問過參軍動機,家中有三個嗷嗷待哺孩子外加一個病懨懨老婆的老像中年男人很誠實,就想掙四行團宣傳中還不錯的軍餉養活一家老小。
這種願望再樸實不過,知道他家中情況的招兵排長原本還有些猶豫,但心急之下的曹老板現場抱起山中用來舂米的石臼,那玩意兒可是足足有五六十斤,硬是被這個急著想給家裏妻兒找條活路的中年人給舉過頭頂。
別的不說,就這身板,也不負老板之名!
曹老板順利的加入四行團,一月的新兵訓練他也很努力,無論射擊還是耐力都至少屬中上水準。
隻不過在經曆了一個月新兵思想課,而且其中還有好幾次是夜承桓主任親自來宣講,但當來輜重連招募新兵的連長問他為啥要當兵時,曹老板依然還是那句想掙軍餉。
這貨腦子恐怕不太會轉彎,這基本是幾個招募新兵連長的統一意見,而且35歲的年齡45歲的長相對於那些20幾歲的年輕小夥兒們來說更是毫無優勢。
於是,原本有幾分氣力新兵訓練表現也不錯的曹老板倒是去了三營這種一線步兵營,但不是被分到一線連隊,而是去了營部炊事班,成了一名炊事兵。
這不,位於前方陣地上的全營官兵要求6點起,但炊事班的二十幾號人卻是淩晨三點就開始忙乎起來了。
全營一千多號人的早飯,全得落到他們二十幾個人頭上,包子不需要多美觀,但裏麵的肉一定得足夠,而且每人還得有一口熱熱乎乎的肉湯喝。
雖然不曉得長官們的決策,但光是從這早上的豐盛夥食,曹老板就知道,恐怕今天早上就是一場大戰,而不像昨天和前天,主要是雙方炮兵對轟。
你要問從未經曆過如此大戰的曹老板心裏慌不慌?那是一定的,昨天步兵們都還沒怎麼打,因為雙方那炮彈跟下雨一樣,三營就犧牲了20好幾個,其中還有兩三個是曹老板在新兵訓練時隔壁新兵連的。
雖然不怎麼熟悉,可眼睜睜看著昨天還青春飛揚的麵孔,今日就血赤糊拉的躺在自己眼前,哪怕是站在他們麵前的營長和連長們紛紛脫帽敬禮致敬,但一想到他們家裏人盼不回自己兒子,曹老板心裏就無比憂傷。
尤其是想到自己家裏的兩兒一女以及一直病懨懨的妻子,全都眼巴巴的等著自己回去給他們帶米麵和大洋,若是自己死了,他們會怎樣?曹老板根本不敢深想。
隻是,拿了人家的錢就得幹事兒,哪怕是要命,沒讀過多少書的曹老板卻一直被華夏民族的儒家文化影響著。
所以,曹老板挑著足足一擔足有100斤的肉包子來到七連一排的陣地上。
那是整個三營位於戰場最前端最靠近日軍戰壕的陣地之一。
“破曉!回複口令!”就在曹老板挑著擔子進入一道戰壕拐角時,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殺小日本!”曹老板本能的將臨行前班長所說的口令用自己理解說出口。
冰冷的槍口毫不猶豫的從拐角處探出。
“不,不,是滅日!”曹老板差點兒沒嚇尿。
“大叔,回複口令可不是開玩笑,要是我們班長,你這可沒改正的機會了。”一個年輕下士從戰壕拐角走出,臉色冷冷的批評曹老板。
“不是,大兄弟,我新來的,一緊張就嘴瓢。”曹老板連忙解釋,臉上還掛著委屈:“還有,我才35,可擔不起叔這個稱呼。”
因為麵像老,喊他曹大叔的可不在少數,但曹老板依舊固執的認為,他也就比小夥子們大了十來歲,可沒達到升一輩的程度,他的大女兒到現在也才14不是?
“喲,那大叔你可真夠老成的,看著都跟我爹差不多大了。咋,這是營部給咱們送早飯呢?今天早上吃啥?”不知道是被曹老板的委屈模樣逗著了,還是被竹筐裏包子散發出的香噴噴氣味兒給吸引了,年輕士兵抽抽鼻子,笑了。
一聽到士兵問吃啥,曹老板就嘚瑟了,也不去糾正年輕士兵非要喊大叔錯誤,臉上露出得色:“今天啊!奉長官令,給大家夥兒準備的豬肉包子,肉多不說,還全部都是肥肉餡兒,一口咬下去,保準滿口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