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為防止日本人生事端,租界駐軍極少同意連人帶貨一起進入軍營,但凡能被批準進入軍營的,那可都是在租界的風雲人物,比如那位地下皇帝,就來軍營和中年軍人暢談過一次,中年軍人對其在四行之戰的幫助也表示過衷心致謝!
門被直接打開,一個穿著青色長褂,大熱天的還帶著一頂禮帽,把頭抵著的男人走進屋內。
然後,沒有跟進屋的勤務兵卻是將門再度關上。
“您是.”中年軍人微微一怔。
不是勤務兵有些反常,對於跟了自己三年的勤務兵,中年軍人還是很了解的,親族的羈絆使得他背叛自己的幾率幾乎為零。
而是,沒有露出麵目的這個人,讓他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長官,好久不見!”來人突然抬起頭,主動摘下禮帽,看著中年軍人,滿臉笑容。
“唐刀!”謝近元心情激蕩之下,幾乎是低吼出聲。
他剛剛於心中念叨的得意屬下,竟然就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這種激動,縱算是經曆過無數戰火考驗的軍人,也沒法再保持淡然平靜。
“長官好!”穿著長褂的唐刀將禮帽輕輕放在桌上,而後,昂首挺胸,行軍禮。
“好!我很好!”謝近元雙唇微微顫抖著,同樣雙腳立正,抬手回禮。
兩人,就這樣在一間小屋內,互相致意,用軍人最高禮節。
這種禮,唯有軍人、戰友能懂。
唐刀敬長官這近一年不屈不撓的抗爭,長官敬自己昔日戰友戰場上光輝的戰績。
淚光,在兩個鐵血男兒的眼中隱現!
“長官,這段時間,辛苦你和弟兄們了。”兩人敬禮完畢後,兩雙手狠狠握在一起,唐刀認真說道。
“不辛苦,你和雷雄、冷鋒在戰場上殺敵,才是真正的辛苦。”謝近元竭力平複激動情緒。“來,坐下說,坐下說。阿生,倒茶,趕緊給唐刀,不,給唐團長倒茶。”
“好勒!”屋外的勤務兵乖巧的進屋,臉上的笑容一片絢爛。
不用說,唐刀的到來他已經知曉,先前故意不說,不過是想給許久沒有笑模樣的謝近元一個驚喜。
“你小子,以後少搞些花裏胡哨的,你這保密工作倒是做好了,卻差點兒沒把老子的眼淚給弄出來。”謝近元笑著批評自己的勤務兵。
“長官不要怪阿生,是我和楊營長讓他保持平常的,以免引起宵小的注意。”唐刀幫勤務兵解釋。
“唐團座請喝茶,我去門外守著。”勤務兵雖然被自家長官批評,卻是咧著嘴笑得很開心。
“對了,長官您還是直接喊我名字的好,這一聲唐團長可喊的我頭皮發麻!這茶都有點兒喝不下去了。”唐刀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笑道。
“那可不能這麼說,你如今可是堂堂陸軍上校,是擁有名號的精銳步兵團一團之長,我喊你一聲唐團長是理所應當。”謝近元有些感慨的看著唐刀回答道。
如果不是唐刀就真真切切的站在他麵前,誰會相信這個堂堂四行團上校團長在9個月前不過還是個大頭兵?但若是知曉了他的戰績,又會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甚至還有種軍銜太低了的感覺。
“沒有長官您的栽培,就沒有唐刀今天,不管唐刀日後擔當何職,您永遠都是我唐刀心中的謝長官,永遠都是我和四行團兄弟們的戰友兄長。”唐刀正色回答。
“哎!也不知我謝近元還有沒有和兄弟們於抗日戰場上並肩作戰的機會了。”說起這個,謝近元突然長歎一聲。
或許是覺得自己這聲悲歎於兩人重逢之喜悅有些不合,謝近元忙轉換話題:“當日和你以及雷雄離開的弟兄們都怎樣了?”
“冷鋒已是第三營營長,程鐵首是炮兵營第三長官兼防空連連長,李九斤也是一連之長了,就連顧西水那小子現在也是中尉.”唐刀聽到謝近元問起這個,連忙將一些重點人物的晉升履曆進行介紹。
聽到自己麾下原來的小尉官和小兵們竟然都成長的如此迅速,不是校官就是尉官,謝近元笑逐顏開頻頻點頭。
雖然做為長官的他不一定對麾下所有人都熟悉,但那都是和他一起死守死地、絕地的戰友,真正同生共死過的關係,聽到他們快速成長,心情之愉悅可想而知。
隻是,當聽到唐刀說,當日隨同唐刀雷雄兩人拒絕軍令撤退死守倉庫的106人,到現在還能上戰場的不過40餘人,其餘不是犧牲在各處戰場就是身體殘疾不得不退居二線時,謝近元還是忍不住淚光灼灼。
這就是戰爭,每次告別,都是真正的再見,再也不見。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從軍之人,刀槍不長眼,馬革裹屍還鄉也為正常,死了也就死了,不枉為我中華大好男兒。”心情激蕩的謝近元站起身看向窗前遠方感歎,而後回頭語重心長的教導:“不過,唐刀你如今也是一團之長,須知愛兵如子方能全軍戳力同心的道理,那些因為戰爭導致肢體殘缺的弟兄萬不可輕易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