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英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很漂亮,但沈老六卻看到的盡是她微閉雙眸中藏起的淚光,不知為何,28歲青年的心狠狠一動。
當他知道自己戰友戰死沙場的消息時,亦是如此,心如刀割,卻從不想別人看到自己的軟弱。
女子甚至連和他藏起憂傷的樣子都很像,高高仰起頭,似乎努力的想把即將溢出的淚水重新灌回去。
“你也不要太難過,我長官說過,我輩之軍人,為國效死,馬革裹屍當為軍人之宿命!”沈老六眼神少見的柔和。
沈老六卻沒看到幾米之外的濃眉大眼男‘惡狠狠’的皺起了眉頭。
如果讓濃眉大眼選的話,他寧願麵對的是一個殺機濃烈的男人,也不願看到某個男人突然變溫柔,尤其是麵對自己阿姐的時候。
同樣年輕的張三兒感覺到某人突然變濃烈的敵意,不露痕跡的掃了對方一眼,心中提高警惕。
雖然他並不明白這股子敵意為何有如此明顯的變化。
畢竟,他那位老六哥和女頭人貌似交談的還算和諧,都是出身於軍中,傳說中的‘化幹戈為玉帛’眼看就要達成。
那是因為,張三兒沒有一個大姐,一個漂亮的大姐,一個在弟弟心目中沒人能配得上的大姐。
更要命的是,某老六那個黑且粗就像個40歲中年人的麵相,真的,太特良的夠嗆了。
“你的長官定和趙長官一樣,是你們漢人最優秀的將軍。”好一會兒,恢複平靜的龍英微微感歎道。
“那是,我們長官率領我團和日寇血戰十數場,無一敗績!”提起唐團座,沈老六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龍英不露痕跡的翻了個白眼。
漢人,吹牛逼的特點一直未改過。
還無一敗績,你們這麼厲害,咋就讓日本人打過長城還打到晉省這座大山裏來了?
“嘖嘖!小雞,你們看到沒,有牛在天上飛呢!”濃眉大眼男對自家阿姐的習慣還是很了解的,一看這白眼,立刻高聲嘲諷起來。
“咋的,小子你還不信?要不要老子帶你去前線見識一下,看看我們團是怎麼打鬼子的。不過還是算了,那屍山血海的,我怕你娃嚇得尿褲子。”沈老六平時在偵察連那一直是以老奸巨猾著稱,今天不知怎麼的,被濃眉大眼男一嘲諷,卻有點兒血氣上頭,立刻反擊回去。
張三兒忍不住瞥了一眼自家這位老哥,六哥你忍著點兒啊倒是!等咱們拿回槍離開這個土匪寨子,你咋說都成,現在就你手裏的這把小手槍,人家光靠一群狗,都夠幹掉咱們的了。
“老家夥,你少用那個來唬我,老子野狼、山豬、黑熊啥沒見過?還什麼狗屁屍山血海,你不就被我抓了個活的嗎?不是小雞他們粗心點沒搜幹淨,這會兒你估計都在跪地求饒,求老子饒你一命吧!”濃眉大眼男不知道手下強不強,但這嘴皮子卻也是夠利索。
一個‘你也不被我抓了個活的’把沈老六這個老兵都刺激的臉紅脖子粗的。
“不就是把迷藥下到火塘裏下三流套路,老子那是一個不小心著了你娃的道,你看還能有下次吧!”
“咦?老家夥還能猜到這!你來說說我怎麼下的藥?”濃眉大眼不由有些好奇。
“不就是你在火塘裏放了些地瓜,吸引那些山中野獸來吃,等野獸吃了混合迷藥的地瓜,你娃就來抓現成的嘛!”沈老六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還有呢?”濃眉大眼男眨巴眨巴眼。
“老子雖然很謹慎,把那些幹巴的地瓜都給扒開了,那成想你娃心黑的很,不光想藥野獸,連人也想藥,在火塘邊邊角角裏還埋了迷藥粉,隻要有人在火塘裏生火,溫度一高,那些迷藥粉就混著木頭煙火氣把人給迷暈了。”沈老六說起這個,嘴角雖然依然帶著幾分不屑,但心裏卻是真有幾分佩服。
如果那藥真是眼前這貨下的,別說,那心眼兒還真足。
迷藥啥的不稀奇,唐團座搞特種作戰時就喜歡用這種純天然有汙染的藥劑。那個加了特殊果實的瀉藥才牛逼,硬是讓兩千日本人拉了一路,整個山穀中都飄蕩著屎味兒的感覺,真的是令人大開眼界。
濃眉大眼男的迷藥和那比算不得有多厲害,但下藥的手法和對人類心理的了解,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他們兩人在進入窩棚之前可是一人警戒,一人負責搜查,邊邊角角都搜了一遍,不然也不會對那幾塊黑呼呼的地瓜幹有印象了,有幹餅和肉幹的他們自然不會把地瓜幹放在眼裏。
但躲過了明槍還是沒躲過暗箭,誰曾想會有人這麼賊,竟然把迷藥埋在火塘裏,利用高溫給發散出來。
這也就是沈老六清醒過來根據結果倒推得出來的結論,否則他還真找不出自己怎麼著的道。